这个新科状元的长相比他的才华更为出众,听说在上京也颇有美名,原本他就想将其点为探花,但见文章做得精妙,还是定为了状元。
留在翰林院这些时日,行事也十分低调,并未见状元郎有何针砭时事之高明策论。
难道他要去治理江淮水患?不好吧,到时上京闺秀可不得哭碎一地芳心,但他要是提了,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建德帝走着神,只听宁翰林朗声道:“臣昔日于国子监求学,太子太傅授书,曾引《水经注》‘定水又东,注于黑水,乱流东南,入于河’所载,为臣等解水灾之祸。”③
“太傅所授,已然高见,令臣叹服。”
“然,国子监求学亦有天皇贵胄,闻得太傅所言,大有不赞同之意,两人当堂辩论,句句珠玑,臣当日未觉,如今恍然大悟,所谓定水乱流东南,恰验今日江淮水患。”
少年郎嗓音清越,如今不疾不徐说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闻者心绪沉静,只觉春风拂面,心情愉悦。
建德帝也听得入了神,闻言点点头,看向挺拔跪直的俊俏少年郎,正要开口询问当日太子太傅是与哪位天皇贵胄辩论,忽地噤声。
太子太傅。建德帝打了个激灵,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他一开始不想将这个秀美少年郎点为状元,除却宁池意容貌过于出色外,还因为他是三子的至交好友。
但已经来不及了,清雅少年微微一笑,嗓音如清泉撞击玉石,叮叮脆响。
“陛下,臣当日耳闻之论,乃太子太傅与三殿下所议。”
“昔日策论,三殿下曾有举,若地势平缓,当疏导为主。另有多重举措,疏导之下何为,赈灾何为,防疫何为,皆大有成效。”
说到这儿,状元郎赧然一笑,竟道:“可叹臣那时贪看窗外莺蝶,一时未察,如今多有不记得,着实可惜。”
朝臣们嗡嗡议论开来。
勤学苦读的状元郎贪看莺蝶飞舞,建德帝眼角一抽,还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但他如此坦坦荡荡,建德帝也不好说什么。
况且少年郎至情至性,自己前途不可限量依旧不忘昔日旧友,还是比忘恩负义之辈好得多。
受天恩不思报,只知让天子一力承担。
建德帝眼神扫过战战兢兢的右都御史蒋林城,一脸厌恶,移开了视线。
他缓缓开口:“既如此,爱卿以为该当何论?”
太子太傅三年前就告老归乡,如今年事已高,不知神智还清醒否,此外山高路远,请他来上京恐怕也来不及,水患治理可拖不得。
而且没听状元郎方才所言,太傅的话可是被三子驳斥了个遍的,建德帝无言。
身姿如青柳挺拔的翰林俯身叩拜:“臣,请三殿下赴朝议。”
帝王眼神落在他身上,片刻后道:“准奏。”
宁池意握着笏板回到朝官行列中,眼神明亮,丝毫不在乎左右投过来的窥探视线,嘴角含笑。
他没说谎啊,他本来就记不清了。
还是请殿下亲自来说更好。
宁池意从容一笑。
建德帝身后的肖福抬起干瘪的眼皮看一眼殿中的眉清目秀少年,又迅速收回眼神,如老僧入定。
看吧,他早就说了,三殿下有这么个少年至交相助,怎会长久坐以待毙。
伴随着金吾卫银枪击地呼喊“威武”声起,含元殿外迈入一道人影,墨发垂下,轻裾鹤姿,一如往日气质卓然,身形瘦削挺拔,孤高如峭壁青松。
三皇子!
大臣们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那一抹挺拔的身影,心神震荡。
天也,被圈禁半年之久的三皇子竟然真的出现了!
谢春庭缓慢迈向大殿中央,一掀衣袍,直直跪倒,眼神垂落,以大礼俯拜:“儿臣拜见父皇。”
建德帝不辨喜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宁翰林言道从前你曾与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