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帝的态度,张贺在京中坐了一年多的冷板凳,今日却在姜家得到如此礼遇,不由有些感慨,连忙一整衣冠,还礼。
姜祯也是头一回看妹妹亲自出来迎客,生怕妹妹冻着,忙请张贺去厅上喝茶。
“小姐身负圣命,还是以驯兽为先。”张贺道,“先去看看那个少年吧。”
“谢张大人。”姜菡萏道,“大人请随我来。”
下人传了软轿,还没进院门,先闻到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糊了的气息。
进去后就看见府兵们拍门的拍门,拍窗的拍窗,还有人上了房顶,正在卸瓦。
姜祯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府兵擦汗回话:“回家主大人话,那小子这两日天天往炭盆里烧东西,之前我们还能看着,可今日不知道怎么就学会了锁门窗,也不知道他在烧什么!”
正说话间,几名府兵好容易把窗子敲开了,正要爬进去,里面一条铁链像长鞭一样甩出来,三四名府兵顿时摔在地上。
上面拆瓦的府兵见主人到来,正要加快速度,忽然脚踝猛然被一只手抓住,“哇哇”大叫着跌进房中。
正门处几名府兵全副装备,最前面那人甚至拿出了几十斤重的大锤,准备破门。
一向平静的后院,愣是生出了一种攻城陷地的气氛。
别宫的围猎都没这么剑拔弩张的。
“停。”姜菡萏叹了口气,“都歇歇。”
就在她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少年乱发下的一双眼睛亮晶晶,视线迅速在院中的人群中找到了姜菡萏,手上还拖着那个从房顶上拽下来的倒霉府兵。
“啊……啊……”
他指指那个府兵,又指指自己,还指指房内。
姜菡萏向张贺说了声“失礼”,然后就要进屋。
姜祯生怕妹妹出事,正要跟上,张贺道:“家主大人,可以留步。”
进门之后,姜菡萏发现那种烧糊的气味越发浓烈,一看炭盆上堆着桌布、锦袱,正在冒烟。
少年站在炭盆旁,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但眼神有点兴奋,有点骄傲。
那意思仿佛是——看,我厉害吧?我会烧东西了!
“……”姜菡萏看着一直被他拖在手里的府兵,“先放了他吧。”
少年歪了歪头,没明白。
姜菡萏直接走过去,要把他的手从府兵衣领上拉开。
少年的眼睛睁大,慢慢低下头。
她的爪子又白又小,又软又轻,像开在枝头的洁白花瓣。那点力道轻得像微风抚过,可那种柔软温暖的触感像狂风骤雨,把少年劈得呆若木鸡。
他轻易地就松了手,倒霉府兵重得自由,其它府兵进来把他架了出去。
这两日府兵们进这间房门就跟进狼窝似的,全副武装,全神戒备,因为少年仿佛已经把这间屋子划为自己的领地,只要有人进来就择人欲噬。
但此时的少年乖乖站着,左手轻轻握着自己的右手,那姿势莫名像个小媳妇。
……姜菡萏的手已经松开了,可是那种奇异的触感好像永久地留了下来。
他有过类似的经历——不小心碰到一朵花,手上会留下一层花粉,即使花已经离得很远了,花粉却会一直在。
府兵抓住机会,迅速把炭盆里的东西清了。
“嗷!”少年猛地跳起来。
“等等,”姜菡萏道,“那些东西不能烧,我有更好的东西。”
少年显然听不明白,但她是一个阻挡他的姿态,挡在他身前。
虽然很想冲过去把那个府兵撕碎,但他还是忍住了。
姜菡萏吩咐下人去厨房拿些能烤的东西来。
很快,下人们搬来一盆又一盆的芋头、山药、红薯,还有一堆牛肉、羊肉、鱼,以及一只整鸡。
外加一只铁丝蒙架子,一堆佐料,各色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