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库迪那颜也刚刚赶到,来的很急,气喘吁吁,紫袍上沾着夜露,脸色惨白如纸。
见契俾多进来,他“噗通”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陛下,探子来报,北疆军已于今日下午攻破柳条堡,前锋距哈密力不足百里。”
契俾多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了,大惊失色:“什么?”
“柳条堡沦陷了?”
柳条堡是一座三百人的军寨,只是为哈密力起到一个预警作用。
如今沦陷,那便是代表北疆对此次高昌政变的强硬态度。
不能容忍,直接动用武力荡平高昌。
契俾多没有想到,自己亲手送走阿依莎,又献上贡品,换来的仍是北疆的铁蹄。
北疆蛮子为何如此贪心不足?
“库迪那颜!”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你不是说,送去阿依莎和贡品,能稳住北疆吗?”
库迪那颜伏在地上,神情悲愤:“臣也没想到……李骁他……他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
“我们都被他算计了。”
契俾多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神情恍惚,仿佛疯子一样喃喃自语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不禁想到了去年的那个夜晚。
就是在脚下的这座大殿里,阿依莎趴在桌子上浑身颤抖,翻着白眼,而李骁却是站在桌子后面,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跪在殿中的自己。
在桌子的吱呀声中,李骁向他承诺,不会插手高昌内政。
放任他和阿尔库斯去争斗,谁赢了,北疆便支持谁为高昌正统。
契俾多信了。
他以为这是母亲姐姐和阿依莎三人的付出,换来的承诺。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李骁那狗贼的阴谋。
他被那狗贼给骗了。
烛火在殿中跳跃,映出契俾多眼中的绝望与疯狂。
他忽然仰天狂笑,笑声里满是血泪:“好一个李骁!好一个北疆大都护!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寝殿内,弥古丽披着外衣站在门后,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她脸上的得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若北疆军破城,她这个刚入宫的王姬,下场恐怕比阿依莎好不了多少。
甚至会被万军蹂躏!
想到这个后果,弥古丽脸色煞白,后悔进宫了。
……
而就在北疆发动对高昌国的吞并战争之时,漠北草原的冰雪也在逐渐消融,露出地下泛着青嫩的草芽。
可克烈部的王帐中,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压抑的沉闷。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喘声从床榻上传来,已经六十多岁的王罕蜷缩在羊毛毡上,发须白,每一次喘息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毡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桑昆坐在榻边,一遍遍用粗糙的手掌为父亲顺气,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满是焦躁:“简直是一群庸医!”
“治了这么久,父汗的病情半点不见好转。”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儿子觉得,还是派人去金国中都请个大夫来吧!”
“那边的医者总比草原上的萨满管用。”
王罕喝了一口热羊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制住了咳喘的冲动,脸色才稍稍泛起一丝红润。
他微微摆手,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用麻烦了。”
“老毛病了。”
他喘着气说道,眼神浑浊却带着几分豁达:“一到冬天就这样,等开春草绿了,自然就好了。”
王罕心里清楚自己的身子,撑个十年八年或许没问题,这点冬天的咳喘,不过是小毛病罢了。
他随即看向桑昆,话锋一转:“各部牛羊冻死多少?”
对于草原部落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