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辈所述的那些悲惨境遇,那层笼罩在诸家头上的阴影才散开不久,任谁也不会企盼它重新回来。
是以裂天剑派此番的表態,当也不止是他一家的意思,卫帝投鼠忌器,暂放了闻风子与山北诸家性命,也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罢了。
费东文思虑不得太久,便就又听得费叶涗在旁开腔:“阿兄说它有急事要回潁州一趟,耽搁不得,待得与月隱真人將山北之事料理清楚过后,即就要暂放下秦国公府的差遣。
老夫晚些时候再去信问一问它,看看它停留多少时候,若是太久了,东文你便將手头事情尽託付於南希,替阿兄去秦国公府做事。”
“是!”费东文当即应命,费叶涗要讲之事都已讲清楚了,正待要前者退出抱丹台,只是手才抬到一半即就又放下来,又补了一句:
“合欢宗入山北时候已定,絳雪真人將率领四季部中的七位上修、一十二名丹主、三百真修、五千练气入驻三汀州修行,好为秦国公釐清地方所用。出发之日当是在旬日过后,你自去府库备份厚礼、亲送至关东道孽海境,以为程仪。”
“是!”
待得费东文退出抱丹台后,费叶涗刚要继续合目调息,倏然又眼皮一抬,看著身旁恭敬侍立的几具草傀,悵然一嘆。
有许多言语,除了费天勤这位阿兄之外,亦就只有面对这些死物时候才能说得了。
费叶涗念到此处,低喃言道:“投注匡琉亭定算不得错,但今上失之宽仁、魄力不足,只指望一个匡琉亭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將倾,或是还单薄了些。”
他念头一动,身后影壁上悬掛著一幅仙朝舆图即就徐徐展开。
眼见得山山水水栩栩如生、叶叶笔笔传神。舆图上错综繁杂的各家分列诸道,似是编成了一张坚韧蛛网,將孤零零地立在腹心之地的太渊都囊括其中。
费叶涗洞悉人性、阅歷颇深,却也为匡家宗室寻不出什么路来。直到又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將眼神落在云角州与澜梦宫地方游走不停。
“嗯,只要外海那位.匡家宗室当就能保,师父曾与我讲,那处上古禁地之中或是出了什么变故,但却绝无可能困得住太祖,兹要是魂灯不灭、兹要是魂灯不灭”
费叶涗喃喃一阵过后再不开腔,空荡的洞府之中除了几具草傀的洒扫之声外,即就再无声响。
————三汀州、木艮山
三汀州因了一道仙影石投来的虚像即就平静下来,山北诸家固然不服不忿,却也只得弃了安身立命不晓得几代人的族地、山门,隨著闻风子这位狼狈真人远赴关西道。
此役他们与五姥山一方战得不算漂亮,灭卫一党的诸多动作都未开始勾连起来,这场蓄谋已久的造反之举即就险些覆灭。
若不是裂天剑派作为中人从中转圜,说不得好些人家道统都几要覆灭了。
不过便是他们去了关西道將来若何也是难说,那等膏腴之地的土族、宗门便算比边地出身的门户要少了些狠辣,但依著千百年来充裕许多的资粮,底蕴確要高出后者许多。
便算有裂天剑派为山北诸家背书,关西道本地势力对於这些外地来抢食的客修是何態度,亦还犹未可知。
不过这却不是属於胜利者一方的康大掌门需得操心的事情,他才从费天勤那儿磨了许久,终於使得这鏖战许多、消耗不小的老鸟大为不耐,便许了个恩典。
毕竟与应山军这等不能轻动的队伍而言,青玦卫虽然颇有些亮眼之处,但却远称不上不可或缺。
费天勤本意是想著要康大宝率著队伍继续待些时候,以备不测。
不过后者显然没有这份心思,此行勿论是收得的大笔资粮、还是门下弟子们收得的大笔歷练,都已足够丰厚,也是时候及时返还本山了。
毕竟费天勤这老鸟顾忌体面,作为客军,无有参与五姥山正要开始的拨乱反正之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