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娶媳妇儿了,家里又多盖了一间瓦房,收拾得挺好,就是没我住的地方。”
江连横和胡小妍哑然失笑。
海新年倒也满不在乎,他大哥能有钱娶媳妇儿,说到底还是沾了他的光儿。
“这趟回去,你二哥三哥不敢再熊你了吧?”江连横问。
海新年笑道:“那必须的,现在他俩都巴结我,就想从我兜里寻摸点钱,好抓紧娶媳妇儿。”
这话说起来,难免有点悲哀,即便是亲生兄弟,也逃不出“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的铁律。
现如今,海家的主心骨,虽然仍是海潮山,但要说能为全家遮风挡雨的顶梁柱,却早已落在了海新年的头上。
他自己一个人挣的钱,便足以抵得上全家一年的进项。
上桌吃饭,他不动筷,就连海潮山都得掂量掂量。
其实,海新年的工钱也没那么夸张,但这小子是真省,自己节衣缩食,把攒下的钱,全都寄回家里去了。
年前头走的时候,还特地托南风带他去洋行逛逛,给小青置办了几件新式衣裳。
富贵还乡,那还了得?
海新年背着大包小裹,一回沈家店——好家伙,三姑六婶、七大姨、八舅母,风风火火,全都来了。
来干什么?
无外乎两件事——一是借钱,二是说媒!
谁家要盖房,谁家要置地,管他有枣没枣,总之先打一杆子再说。
海新年明明才十六岁,可在那帮村妇嘴里,都快赶上老光棍子了,不仅要娶,而且还要立刻、马上、现在就娶!
一时间,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寡妇,甭管长得好看赖看,全都有人介绍。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可把海家老二、老三给眼馋坏了。
可是人家姑娘看不上,就要嫁给海新年,最离谱的是几个三十多岁的寡妇,竟也觍着脸过来凑热闹,还说当不成媳妇儿就当后妈,气得海潮山干脆闭门谢客。
如此一来,沈家店立刻掀起流言蜚语。
田间地头上,时常能听见有人阴阳怪气,说什么“海家老疙瘩出息啦,咱们这些人高攀不起喽”,或者“不就是去奉天挣俩臭钱么,他们家某年某年,还是靠咱家帮衬着呢”,总之横竖都是这几句话,海潮山也懒得理会。
不过,到这时候,可就再也没人笑话海家的小青了。
江连横想起这茬儿,就问:“你姐怎么样?”
海新年点点头道:“也挺好啊!”
“我让你带的话,你带过去了吗?”
“带了。”
“那你姐怎么说?”
“她……没说什么,就问我在奉天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
江连横沉吟片刻,旋即岔开话题,问:“新年,你回来的时候,都见过什么人?”
海新年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回答说:“东叔接的我,除了这宅子里的人,谁也没见呢!”
“那好,你这几天就在家里待着,哪也别去,谁也别见,等过段时间,我要给你安排个差事。”
“什么差事?”
“现在别多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江连横没有过多解释,紧接着就冲海新年摆了摆手,“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屋歇着去吧,我跟你干娘有几句话要说。”
海新年不再追问,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转身退出书房。
屋内很快安静下来,终于又只剩下了江、胡二人,相对而坐。
“我让东风送进来的东西,你看了没有?”江连横问。
胡小妍点了点头,一边拉开抽屉,取出那几张米黄色条纹纸,一边低声问道:“哪儿来的?”
“钱买来的,两根金条呐!”
“怎么没直接送到大帅府?”
江连横嘬了口茶,喃喃却道:“我想再等两天。”
这话若是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