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间简陋、寒酸的土房,穿过一条小胡同,便是大西关大街。
韩心远的住处门外无人看守,起码看起来如此。
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自由出入,但他很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因此从未抱有任何侥幸。
街道上晚风舒爽,万家灯火忽明忽暗。
张正东没走出多远,就把手中的书信撕成了碎片。
一边晃晃悠悠地朝城北走去,一边若无其事地将字纸从指尖散落出去。
纸屑经风一卷,很快便飘散得无影无踪。
他根本就没打算帮韩心远转交任何书信,尤其还是要在私下里帮忙,更无半分可能。
不能就是不能,其间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不能见面,当然也不能见字如面。
而且,张正东来此之前,胡小妍就特意叮嘱过这一点。江家新规刚刚确立,眼里自然不容沙子。
否则,今天通融这个,明天通融那个,最后只会损害自家威信。
韩心远关键时刻不听命行事,会见那珉手下而没有主动上报,这几年又把会芳里搞得乌烟瘴气,不重罚不足以立威,又怎么可能轻易饶过?
何况,相比于钟遇山的下场,江家对他已经足够客气了。
韩心远此时再有任何要求,都多少显得有些不识时务。
尽管如此,张正东还是把信收了下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韩心远安心办事,免生变故。
…………
回到城北大宅时,夜色已经很深了。
客厅里亮着灯,江连横这些天一直住在城南书宁那边,家里因而显得格外安静。
张正东走进客厅时,王正南正坐在沙发上,绘声绘色地跟大嫂说着什么。
只见胡小妍听得一惊一乍,时不时附和两句“是么”,看上去十分担心的样子。
本以为家里出了什么麻烦,可走近一听,原来是南风正在讲述前不久上山搜寻胡匪所藏财物的经历。
“嫂子,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不信你问老赵!”
王正南信誓旦旦地回忆起来,“当时,我和老赵刚搜山回来,走到营寨里,正看见道哥靠在那土墙头儿上睡着了,那大黄皮子,这么大个儿!”
说着,他回身扫了眼张正东,比划着问:“东哥,这么大个儿的黄皮子,你见过没?”
张正东撇撇嘴,表示没有兴趣。
王正南便转头看向大嫂,接着说:“那大黄皮子当时就站在营地当间,没多远,站起来俩眼瞪着瞅道哥,一动不动,老邪乎了!”
“然后呢?”胡小妍追问。
“然后老赵就把那黄皮子撵走了。我过去一看,好家伙,道哥满脸煞白,好像是给魇住了,反正挺吓人!”
王正南说得煞有其事。
“后来,我就赶紧把道哥整醒,他就老往那营房里瞅,头下山还在那瞅,也不知道在那瞅啥,问他也不说。”
胡小妍若有所思,当下便喃喃自语起来。
“怪不得你哥回来这两天,老叨咕浑身没劲儿,缓不过来乏,要是按你这么说——”
“你看,我就说吧!”
王正南连拍大腿,言之凿凿地说:“我当时就劝道哥找个人给破破,求个护身符,避个邪啥的,可他不信这些!这种事儿,还是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才好!”
张正东嗤笑着摇了摇头。
“诶,东哥,你也不信是吧?我跟你说,那黄皮子——”
“嗯,这么大个儿,我知道了。”张正东打断道,“你说完没,说完换我了。”
王正南悻悻地摆了摆手,撇嘴道:“行行行,你说你说。”
可是,胡小妍仍在怔怔发呆,好像真把江连横的这段经历当成了一件大事。
她不由自主地将“因果”二字,强加在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上。
越是这样想,便越是觉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