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妍说:“这就对了!人家八个兄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说彼此之间,有利益勾连,但并非只有利益,中间还有情分。”
江连横点点头。
张希銮奉命来关外,名义上是东三省宣抚使,可实际上却根本不敢得罪张老疙瘩等人。
说到底,权势不是光靠委任状就能拥有的——尤其是在乱世。
张希銮异地为官,想在奉天过得体面,就得跟张老疙瘩等人搞好关系。
同样的,张老疙瘩要想稳坐奉天,也得积极拉拢关外的士绅、精英,倘若只会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早晚要被人取而代之。
胡小妍接着说:“老张要是能一直掌权,当然最好,但未来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江连横猛摇头:“咱们一旦露出这种苗头,反倒是坏了老张的信任。到时候,两边不讨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咱家把生意做得足够大,大而不能倒,和光……和光什么来着,反正就是圆滑一些,再灵活一些。到时候,就算是老张倒了,换个人上来,咱们只要有点眼力见,当退则退,破财消灾,至少还能有个富裕日子。”
江连横沉吟半晌,却问:“那你还说什么不能凡事总倚仗着外人?”
胡小妍说:“我只是觉得,像赵永才这种单纯靠钱财维系的关系,太不牢靠。”
“咱们不是还有老张这层关系么!”
“那就成了狗仗人势,人家冲的是张家,不是咱们江家。”
江连横这才反应过来,胡小妍刚才为什么要提张老疙瘩那八个把兄弟。
只谈利益,那是做买卖;只谈人情,那是耍无赖。
胡小妍接着说:“咱们靠着老张的势,掏钱买来的关系,缺了点人情味儿,就差了点意思。”
江连横听明白了,“你是想像周云甫那样,押宝那些还没发迹的人?”
毕竟,人在郁郁而不得志的时候,才最懂得感激;一旦人家声名鹊起,再去巴结,无论怎么真心,都显得趋炎附势。
胡小妍却说:“这样当然也行,但我想的是,咱们现在就可以尝试把一些家里人,送到衙署里混个差事。”
“四风口?”
“不只是四风口。”胡小妍补充道,“但凡是跟咱们共患难过的,都可以试试。”
“拉倒吧!四风口现在连字儿都写不明白呢,混啥差事啊?”江连横转过头,“东风,没有埋汰你的意思啊!别多心!”
“哦!”张正东闷闷地应了一声。
胡小妍说:“那就学!往死里学,又没让他们考状元,也不用当多大的官,会读会写,再拖点关系,足够应付了。”
江连横不太相信,“会读会写,那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胡小妍沉默了片刻,“东风、南风可能有点难,但北风必须看住了!”
“对了,北风这小子——”
“还有!”
胡小妍打断道:“当年跟着咱们,在奉天帮忙充当眼线的那帮小靠扇的,他们岁数都不大。我那天问过西风,后来的几个孩子,连十岁都不到。念书不了几个钱,我打算哪天看看,把他们全送到学校里去!”
江连横点点头:“这倒是有人情了。”
“让他们学洋文、学商学、学什么……”胡小妍摆摆手,“全看他们自己吧!总之,只要能把书念完,咱们再帮着疏通疏通关系,以后就会散布在奉省的各城各县、各行各业,虽然得几年时间,但这种关系,远比赵永才更加牢靠。”
“想的有点太远了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江连横站起身,掸了掸裤子,“那就随你怎么安排吧,我得去趟巡警局配合调查去了。”
胡小妍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