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暗,只有穿过门缝的一线光亮,打在了赵国砚的脸上。
手指骨折的疼痛,让他恍然惊醒——的确,昨天晚上,江小道至少有两次机会杀了他,只需扣动一下扳机即可,算上关伟那一次,便是三次。
如果他现在选择投奔江小道,那就是第四次了……
不管对方救他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救了就是救了,这是事实,无法回避,更无法否认。
赵国砚的心思,开始出现一丝动摇。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投奔,对江小道而言,并不重要。
这其实一直都是胡小妍的主意,是她希望暗堂口能尽快有一个称职的帮手。
否则,以江小道的脾气,从他确认赵国砚并不知晓内鬼的那一刻,赵国砚就已经死了……
……
……
深夜,屋外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木轮声响。
紧接着,是“哐啷啷”门锁卸下的动静。
片刻过后,房门打开,一抹光亮照射进来,有人走到身边,在地上放下两个碗,旋即又快步离开。
两个碗里,分别装着馒头和汤。
光亮虽然不强,但赵国砚逆光睁眼,视线仍然吃紧,只能看见一张模糊的剪影,从形状上看,似乎有个人正端坐在门口。
直到眼睛适应了当下的光线,赵国砚才看清——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模样谈不上漂亮,但却很端庄。
女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看上去非常乖巧懂事儿。
“你是谁呀?”
“小道家的。”胡小妍冷冷地应了一句。
“他媳妇儿?”
胡小妍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答。
赵国砚立马失去了兴趣,仍自顾自地躺在地上,懒懒地说:“东西拿走吧,我不吃。我真的啥也不知道,你让他赶紧给我个痛快算了!”
胡小妍不理这茬儿,径直问道:“为啥不愿意跟着小道?”
“嗯?”
赵国砚一听,不禁失声笑道:“等会儿,我没听错吧?那小子竟然派个娘们儿过来劝降?真没辙了是吧?”
胡小妍并不急于争辩,而是耐心地听着赵国砚的笑。
直到对方自己都笑得索然无味时,她方才开口纠正道:“要劝降你的,是我,不是他。不然,你活不到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卖命就行了。”
问题直接,语气沉稳。
来者不善。
赵国砚愣了一下,忽然正色道:“他有什么资格开山立柜,让我跟他卖命?”
胡小妍不骄不躁,不急不恼,很平静地说:“他会有的。”
可她越是严肃,赵国砚就越是觉得好笑。
“别逗了,凭啥会有?你知道开山立柜是啥意思吗?你跟那小子一样,都他妈活在自己的梦里。”
“你不信?”胡小妍反问。
“我当然不信!”
赵国砚一扬头,继而说出了奉天江湖上,很多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他不过就是命好而已,也不知道在哪撞的大运,碰巧入了‘海老鸮’的眼,被认了儿子。除此以外,他算什么东西?嗯?我跟他可不一样,我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拼出来的,我凭什么要佩服他这种货色?”
赵国砚越说越激动,似乎是被触动了某个心结。
“离开他爹,他算哪根葱?‘海老鸮’已经老了!信不信,等‘海老鸮’一死,他在奉天,一个月都混不下去,江湖上根本不会有人正眼看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胡小妍默默地听着,随后问:“说完了?”
“没说完!”赵国砚又继续说道,“我要是有他的靠山,我早就他妈混出来了,还会像他一样,到现在也只能躲在老爹翅膀底下扑腾?咋的,你敢不承认,他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他爹‘海老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