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上,还是从情感上,都已经完全化成了周昌本身——那人魇镇周常,咒诅即便全落在孽气之上,又能奈孽气何?
“都这么要紧的时候了,还看什么看……”杨瑞嘀咕了几句,他见周昌坚持,到底没有多言甚么,又将目光投向了水盆中呈现出来的画面之上。
站在床边的那人,此时拿出一个不到巴掌大的黑罐,搁在那件被他用红笔勾画出了血肉五脏骨骼位置的周常衣裳旁。
他随后又拿来一包油纸包着的物什,将油纸揭开以后,露出了内里一条艳红的毛巾。
周昌仔细一看,那条毛巾分明是被某种动物的鲜血浸染成了此般艳红之色。
‘镜中’之人捏住湿答答的毛巾两头,用力一拧,顿时有一股血汁从毛巾之上淌出,他拧着毛巾,使得血汁围着周昌的五脏六腑淋了一圈。
淋过血浆以后,那人就地从周昌家堂屋对门神龛上,取来一排香,拆出一炷,插在衣服的脖领子上,以火引引燃。
做过这种种步骤,那个人便站在床沿,一动不动。漆黑水镜,只能显示彼方煞气勾结之人的种种情形,却无法将那边的声音动静也传递过来。
是以当下周昌与杨瑞见到那人嘴唇翕动,却听不到那人究竟念诵了甚么咒决,只见那人将咒决念诵一番之后,周常衣裳旁的黑罐里,一只背上好似刷了朱漆、显得艳红一片的蜈蚣,张着一对毒牙,缓缓游出了黑罐!
赤背蜈蚣围着那一炷香盘卷游动。
那一炷香燃得更快,香头上飘摇而起的滚滚青烟,尽被床边站着不动的那人吸进了鼻孔里头去。
随着那一炷香燃烧尽,那人鼻孔里喷出两道斑斓的飨念!
两道飨念合为一股,被像眼镜蛇一般立起上半身的赤背蜈蚣张嘴吞吃下去!
赤背蜈蚣的动作倏忽变得迅速,它沿着那衣裳上被勾画出的血管纹理、肌肉骨骼,深入‘五脏六腑’之中,在五脏六腑遍游了一圈之后,又沿着那人在衣裳上勾画出的‘谷道’里游了出去——
至于此时,赤背蜈蚣只剩下头颅还有实体,头颅以下的身子,变作了一道以赤红之色为主的飨气!
蜈蚣头引着那股飨气,游出了昏暗的堂屋。
偶有一刻,堂屋墙壁上猛地一亮,竟映闪出一截粗细如水缸,遍生足爪的蜈蚣影子!
堂屋里,那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如,好似走失了魂魄!
……
“你觉得身上有没有甚么不对劲的地方?”
杨瑞收回目光,有些担忧地向周昌问道。
周昌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身来,道:“大爷爷,咱们现下可以动身了。”
“这人的手段邪诡,用在你身上的这种法子,不像是魇镇,更像是降头、痋术一类的手段——看来他也是半路钻进那副苗女尸里头的,他极可能本来就是在借助那副苗女尸来炼法,本就是湘西人!
你大爷爷我对巫蛊痋术可不怎么了解!
别看你现下看起来没有事,待会儿有没有事,我也说不定的!”杨瑞也跟着站起身,连连出声,向周昌发出警告。
“有事无事,我们今下都预测不了。
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周昌回了杨瑞几句,他还欲再言,内心忽生出一种触动。
——一缕阴冷的气息被寒风遮掩着,扑过他的身躯。
虽然那缕气息极其纤细,近乎微不可查,但有赖于周昌魂魄强固,倒在第一时间感应到那缕气息侵入到了自己的躯壳之内。
阴寒气息似小虫一般,在他的腹部始有浮现。
他今下也无能内观体内情形,凭着感觉,在腹部浮显阴冷气息的瞬间,立刻鼓催起一身业力,业力孽气于血管中滚滚流淌,迸发出强烈的火烈燥性!
此般孽气围着腹中那缕阴寒气息渲染弥漫,那缕阴寒气息顿时团团打转,试图倒退出周昌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