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纷纷封门闭户。
天还未彻底黑下来,街道上已空无一人。
周昌、周三吉一行人推着那副缠满了绳索的棺材,板车车轮轧过石子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他们途经的每一处屋舍的烟囱里,皆没有炊烟排出。
整个小镇,宛如死城。
“原来还担心叫他们看见咱们推着棺材在大街上走,他们会来生事。
这下倒是好了,一个人影子也没得,他们看不见,倒省得咱们麻烦!”周三吉打望着四下,沉声向众人说道。
“一时半会儿之间,咱们家应该是不能回去了。”周昌则道,“要回去也是等这些事情彻底解决的时候了,所以就算有人看到现在这情形,也不要紧。
他们要是想生事,就让他们找铁槛义庄生事吧。”
周三吉闻声,咧嘴笑了笑:“是嗦!家里头的贵重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以后就住在义庄里头也没得事。”
杨瑞这时忽然道:“阿昌,在棺材头上插一炷香罢。
大街上也有不少来往过客,咱们闹出这些动静来,总归是惊扰了它们。
点炷香算是给它们赔罪了。”
“好。”
周昌闻弦而知雅意。
他将一炷香插在排子车头,那炷香过了他的手之后,立时无火自燃,青烟随风飘散。
在飘散的青烟里,周昌左眼中观测到四下遍流的飨气,那近乎充塞长街的飨气里,曾经在周昌观测之下,若有似无的一道道透明人影,如今五官形貌已逐渐清晰——
它们拥挤在排子车两旁,贪婪地吸取着飘飞的香火,一时倒未有再尝试将自身挤入众人的躯壳里。
周昌目光移转,看到杨瑞披着一身黑黄狐毛,变成了一头人立而起的黄狐子——杨大爷当下已显化仙身来抗御四周那些‘来往过客’了。
杨大爷的手掌搭在石蛋子身上,一缕缕斑斓光气也在石蛋子身周游曳,帮其抵御住了那些透明人影。
石蛋子身后,白秀娥低头小碎步走着。
密密匝匝的藕丝如蛛网般从她身上发散,每一根藕丝之上,都有银光如呼吸般一闪一闪。
那些藕丝将她与白父都护持在其中,不少藕丝还游曳而来,环绕在了周昌与周三吉周围。
周昌转动目光,看向爷爷周三吉——
他目光一触及周三吉,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
在他左眼中,周三吉身上生着一层泥胎皮壳似的斑斓光芒,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烛泪香灰气息,在此时钻进了周昌的鼻孔里!
周围那些虚幻人影,对当下状态的周三吉根本避之不及!
它们多是掩住口鼻,从周三吉身旁走过,好似从周三吉身上闻到了甚么难以忍受的气味一样!
爷爷这是怎么了?!
周昌直觉周三吉当下的状态不对!
而在他左眼观测到周三吉不同寻常状态的时候,《大品心丹经》中的残缺文字在他眼前排布开来,给了他免费的提示:
“周三吉,生魂受飨,乩妖已成,不可逆转……”
“乩妖……”周昌瞳孔颤抖着,“乩妖,即是俗神随时可以用作降附的‘乩身’,每一个乩妖,都难逃俗神的掌控,都将在俗神飨气的侵染之下,逐渐生不如死,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生不能死不能!
俗神的奴仆,就是乩妖!”
他先前明明帮助爷爷完成了‘撞神冲宫’,从銮魁老祖的降乩状态中脱离。
爷爷又是怎么沾染了其他俗神的气息,变成了对方的乩妖?
了知当下周三吉的状态之后,一个个问题又接连从周昌心底涌现了出来。
周昌此时再次看向周三吉——
对方身上一切如常,再没有了方才好似泥塑似的模样。
方才周昌所见好似是一道幻觉一样。
但周昌确信,自己方才所见绝不是甚么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