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丛不芜眼底一片寒意:“这是你亲自选择的荒芜死地,与问鹊仙府一东一西相隔甚远,在此呼号,是想要靳氏冤魂救你一命吗?”
柳仙长赫然睁大双目,“靳氏……”
但他长着一双那样小的眼睛,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他的脸色诡谲莫测一阵,不知是不是死了心,阴恻恻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笑:“你若是觉得靳氏灭门与我有关,那你可想岔了,事情原委如何,只怕你不敢想……”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丛不芜不上他的当,淡定道:“我现在只想拆了你的骨头,称称有几斤几两。”
铜钱声急急催命,柳仙长的脖子依旧挺着,身量竟也由此拔高不少,显现出一种离奇的视死如归。
只是嗓调太颤,将他的恐惧暴露无遗。
“你要做什么?”
丛不芜曲起两指,指缝夹起一枚泛着冷光的铜钱。
“超度你。”
动手之前,丛不芜往往有问必答,也总爱撂下几句能把人活活气死的狂妄狠话。
教她这些“坏水”的人,也是许久未见,恍若前尘故人了。
有志之士万别千差,失志之人如出一辙。
柳仙长与“小柳仙长”的姿态逐渐重合,二人一老一少,却如双生。
“姑娘饶命!”
“若是以往,放你一马未尝不可,但是我的铜钱亮了,看来……”
丛不芜仿佛呓语:“你很该死啊。”
鼠婴看着斐禁,失了片刻的神,等他再回过头来,明有河正作壁上观,而作恶多端的柳仙长,已经一命呜呼矣。
一枚铜钱直直刺入眉间,他蝇营狗苟十几年,以两眼圆瞪的死状惨淡收场。
这枚铜钱没有飞回来,而是随着流出的鲜血一起,缓缓隐匿了。
见此情状,明有河大惑不解:“怎么回事?”
丛不芜无意深思,想了片刻,猜测道:“也许是他当真该死,一命抵我一债吧。”
她犯过许多恶行,了结一个穷凶极恶之徒,算是替天行道。
但恶行善行岂能功过相抵?
她杀一千人,再救一千人,便可立地成佛么?
丛不芜不太信。
万千过错,方成今我。
往事不可追,“从心”是她唯一可为。
她只知道,她不想让柳仙长活太长,想送他去见阎王。
明有河细细思吟,道:“那你多杀几个恶贯满盈的鼠辈不就好了,既能除魔卫道,又能抵消孽障。”
丛不芜不置可否。
东湖将近,还是赶路要紧。
她什么也不想要。
她只想去东湖。
鼠婴听后一知半解,追问明有河:“那其他人都要放一马吗?”
他的执论太过“非黑即白”,明有河不知如何回答。
丛不芜走在前方,闻言回头。
她道:“得看是谁。”
比如礼晃。
她冒死也要试上一试。
她的视线稳稳落在前方,路还很长。
生如云,死如烟。
但她总要先去看一看东湖的。
丛不芜抬手,触碰到发间的那支冰凉的银簪。
故人久不见,此心意难平。
远处的斐禁袖手旁观半天,恰在此时抬眸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