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伯爵府,南坡小院。
天色微微亮起,窗外呵气成冰,妙玉房中温暖如春,绣榻上纱枕盈香,锦被囊秀,芙蓉相映,娇艷生姿。
妙玉和芷芍、邢岫烟睡了一床,顾首相依,宛如堆玉砌软,玉体裊娜,香梦沉酣。
今早修善师徒要迁回牟尼院,芷芍自然过来服侍师傅,照常在妙玉房中过夜。
邢岫烟和妙玉在姑苏相处十年,有半师之谊,特地过来閒聊话別。
三人閒聊到深夜,邢岫烟便留宿房中,等到窗外天色微亮,妙玉便头一个醒来。
她常年受戒礼佛,都是未明即起,诵咒功课,多年早已形成作息。
她见芷芍和岫烟还睡的香甜,微微一笑,想到今日就要离开,心中便是一片空落落的。
她原本是性子清冷之人,跟修善师太持戒蟠香寺,带髮修行十几年,心平无波,傲然世俗。
但自从师傅救回了师妹静慧,她心中便生波澜,聚散离合,爱恨嗔痴,从此接踵而来……
这座清贵豪奢的伯爵府,本该是她心中的红尘俗地,佛法虔心之下,她该疏远离弃才是。
但有一日她將离开这里,心里却满溢著失落,她心中很是清楚,这一切並不因这个地方……
妙玉看了眼枕畔熟睡的芷芍,俏脸胭红,娇艷醉人,心中便生出温情。
思缕不绝的缠绵綺念,如同回流的潮汛,缓缓消退,压抑到心底深处。
她虽已轻轻掀被起身,只是脚尖微微踩地,还是將熟睡中的芷芍惊醒。
妙玉说道:“时辰还早呢,我是日常惯了,你多躺会儿才好。”
芷芍笑著低声说道:“当初我也在蟠香寺修行,都跟著师姐这般作息,如今哪里就这般金贵了。”
两人虽然低声说话,还是將睡中的邢岫烟惊醒,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房中烛火依次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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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是出家修行人,清规戒律,不沾脂粉,梳发扎髻,清汤掛麵,穿戴僧袍,片刻便收拾整齐。
芷芍和岫烟却要对镜理妆,簪插釵,妙玉在一边观看,饶有兴致,还伸手帮芷芍正了头上金釵。
等到三人收拾完毕,妙玉和芷芍去了修善师太房里,厨房僕妇便已送来早点。
等到天色大亮,贾琮和迎春入院,身后跟著麝月,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帮著妙玉师徒搬抬隨身行李。
妙玉虽性子清冷,却是诗书雅趣之人,迎春黛玉等姊妹皆气度芳华,自然极入她眼,彼此相处投契。
又因修善师太和妙玉是芷芍师长,其中连带著贾琮的渊源,黛玉、探春、湘云等姊妹,都等在坡下相送。
姊妹们一直送到內院门口,才和妙玉师徒道別,那里早就停了几顶轿輦。
等到轿輦离开內院,过內外仪门,进入东角门,那里早已经停了几辆大车。
芷芍陪著修善师太和妙玉,上了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贾琮和邢岫烟坐一辆朱轮华盖车。
另有两辆马车隨后,一辆坐了四个丫鬟婆子,一辆装了妙玉师徒的行李,还有家中姊妹馈赠礼物。
四车之后还有几名家丁小廝隨侍,一行车马收尾相顾,向城郊牟尼院而去。
……
荣国府,荣庆堂后院,大厅。
昨日午后,王熙凤便安排僕妇人手,將大厅阁楼戏台各处陈设,清扫擦拭,里外一新。
今日天色大亮之后,王熙凤派人在大坛摆设桌椅,准备各式茶水、乾鲜果子、蜜饯点心等物。
每桌旁各设黑漆雕案几,摆放盆景、牙筷、线香、毛巾、茶水等物。
又让人在中位摆放罗汉床,摆设锦褥並靠背引枕之类,以供贾母靠坐听戏。
外头小戏班先入戏台后头等候,派婆子守护戏台两边,防戏班中人胡乱走动,不虞衝撞內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