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祀死了,水流映的魂魄也会消散。”
楚承祀不知为何少了半魂,而水流映的魂魄一直无知无觉地跟着他,以魂养魂,二者根本无法分离开。
怀姜深觉自己被人耍了,因为漱玉翁紧接着又说,普天下唯有知微有能力精准分离魂魄。
可知微死了!
气得她化出鲛人原型,水淹了大半个玉京。漱玉翁不惧她这点控水能力,但古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没有余力去阻止怀姜的不定时发疯。“你听我说,轮回不可能一直这么塌着,仙主一定有别的安排。”“去找我那个大弟子,听说他在想办法复活仙主。”“在她活过来之前,我会保所有人不死。”怀姜一想起此事就不痛快,恨不得将漱玉翁这个女弟子大卸八块,但水流映的魂魄还在漱玉翁手里!
慕岑尚不清楚她气成这样的原因,只顾拦她:“师兄在休息,你可以等他下楼再说。”
她和宓蝶小心哄了这么久才得安宁,要是怀姜一头莽上去,指不定沈持筠会如何。
怀姜气极反笑,声音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他竞还有心思睡觉?”
沈持筠确实在睡觉。
但他的意识无比清醒,清醒到能看清知微的每一根眼睫。有些事,一旦露出半点马脚,整个便汹涌地摊开,不管不顾地将真相显露出来。
什么博学多闻的老怪物,她分明是知微本人。沈持筠按在桌上的指腹用力到发白,麻意顺着骨头游走全身,像是将多余的四肢砍去了似的,徒留一颗能感受到痛的心脏在原地,不死心心地发出质问。“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知微还在猜他究竞知道了多少,先捡着无关紧要的话说:“这几天都不见你,你去哪了?”
沈持筠扯出一个笑,只是没等唇角提起,很快又散了:“我去哪了,你关心吗?”
知微:…她这不是正在关心吗?
怎么每次见他,他都是不同的反应,到底谁又刺激他了?“我关心啊,当然关心你。”
沈持筠的脑中嗡嗡直响,声音堵在耳朵里,他只有将视线移到知微开合的唇瓣上,才能知道这人又吐出了什么谎话。她说关心。
如果真的关心,当年怎么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药堂?如果真的关心,那她知道那日他出门是去做什么吗!他去向绣娘求教,他想给她做一身婚衣,他想跟她成婚!可是结果呢!他刚交了布料的订金,一回头,只得到陆吾慢悠悠的一句:“知微啊,她和宓蝶一起去玉京了。”
他巴巴地追上去,见到的却是她逐渐破碎的身体。他想立誓死则同穴,却又听到她说,叫他好好活着。她明知自己在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亲人,依旧轻飘飘地将他丢下了,还用诅咒一般的字句将他钉在这个没有她的人间里。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他睁眼闭眼,都只能看到她死时那一片漫天流光,那是凡人火焚达不到的耀眼,也是他拼了命也抓不住的缘分。凡人的亲缘是天定,他没法选择自己出生在哪一家里,家人是否合他心意。他父母因寿元将近求到他洞府前时,他只说顺其自然。但知微不一样,和知微的关系是他自己求来的。他放不下。
庆幸的是知微也没放下。
不幸的是,这份联系出自理智,而非情感。那场令他五内如焚的死别,从头至尾,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划。她深思熟虑,给天道,给仙界,甚至给人间都准备了生路,唯独没有考虑过他。
她关心他是死了,还是生不如死吗?
沈持筠满心的情绪找不到宣泄口,只能在眼底掀起一场无声巨浪。他的眼眶里无法控制地泛起一片红,迅速蔓延开来直至侵染眼角,像两簇燃在冰原上的残火,骇人到极点。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看清你呢?”
上过几年私塾的凡人总是极尽笔墨去描写凡间的罪恶,接着又花费全部功底道出对仙宫别院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