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云涧反应极快,一只锦靴卡在门缝中,一只手覆上她想要关门的手背,声音极轻:“方才在南溟洲晚市买了些点心,你爱吃的,垫一垫肚子。”
她低头盯着门外漏进的月光,舌尖抵住齿间甜腻,硬是不肯应声。良久,才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师兄记错了,我从不爱吃甜食。”荆云涧指尖在瓷碟边缘紧了紧。前些日子在人界皇宫之中,她分明捧着荷花酥同殷穆抢得欢快,腮帮子鼓得像只偷食的松鼠。但他沉默片刻,只是垂眸捕去眼底涟漪,道:“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来。”“三更半夜的,哪儿还有卖吃食的?"重妩见他执意不肯离去,只得松了手,没好气地回到榻上翻身躺下,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个密不透风的茧,“师兄可别再深更半夜扰人清梦了,我!不!饿!”然而天不遂人意。她刚大声发表完豪言壮语,肚子里就不争气地传来一阵动静。重妩发誓她好像听到了湛玉秋的嘲笑声。重妩把滚烫的脸埋进冰丝枕衾,庆幸还好锦被隔绝了所有声响,荆云涧应该没听见。
不然真是太丢人了!
见状,荆云涧沉默地将糕点搁在案几上,轻声道:“好。那你饿了就吃些,我先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散在回廊尽头。重妩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赤足踩过冰凉地砖,抓起酥饼便往口中塞。她正大口狼吞虎咽着,只听湛玉秋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坐在案几上嘲笑她:“你刚不是说不饿吗?”“前辈,你未免也太小瞧自己了,"重妩吃完一块,又拿了一块,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过一个元婴小弟子,今日和您这上古神剑打了一架,当然元气大伤了!吃点东西怎么了?”
这话湛玉秋听着受用得很。他大喇喇地岔开腿往案上一坐,得意道:“倒是个实诚丫头。罢了,多吃些吧。”
重妩如今一介凡躯,今日真是饿狠了,三下五除二便把一碟荷花酥吞了个干净,仍觉得意犹未尽,不禁暗恼荆云涧为何不多带些吃食来。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竭力忍住腹中空鸣,安慰自己道:“吃饱了。睡吧。”湛玉秋也识趣地安生下来,回到自己剑鞘中。困意席卷而来,重妩很快便陷入了沉睡,只是还没阖目多久,门外又传来“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她被吵醒,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呆呆地仰头望着客栈的房梁。“笃笃笃!”
湛玉秋的声音从剑鞘中幽幽传来:“定是那锯嘴葫芦又跑来献殷勤咯。”重妩翻身下榻,踩着鞋子气势汹汹地奔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劈头盖脸一顿厉喝:“师兄你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待看清眼前之人,她身形一僵,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哈哈、原来是殷师兄呀?请进请进!”
殷穆手里拎着两个食盒,直愣愣地杵在门口,半晌才颤巍巍道:“小师妹,我方才……有来找你吗?”
“没有没有!"重妩连拉带扯地把殷穆拖进来,顺手带上门门,道,“哈哈哈、天太黑了,我认错人了!”
殷穆疑惑道:“那你把我认成谁了?师兄?难道是.………他突然捂住嘴巴,瞪圆了一双眼睛:“难道说,你和大师兄,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他……你………你们已经.……“"他拇指食指捏着比了个交叠的手势,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哇你!”
重妩见他神情愈发促狭,丢给她一个“我懂、我都懂"的奇怪眼神,耳尖烫得发热,连忙打断他道:“殷师兄你再编排这些有的没的,明儿我便告诉苏师姐你夜闯闺房!”
“别别别!“殷穆慌忙食指抵唇示意禁声,从袖中抖落出两枚隔音符贴在窗棂上,左张右望一番,随即鬼鬼祟祟道:“我、我来是想与你商议一件大事!重妩故意拖长了调子:“哦一-何事啊?”“是这样,明日不就是人界花灯节了嘛,南溟洲这儿好像也会举行游街活动,可热闹了!小师妹,你想不想去看看?"殷穆热切地望着她,一边将食盒往前推了推,“来,你肯定饿坏了吧?吃点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