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如雾般的眼眸此刻浮上了一层水光,眼看便要落下泪来。“沈小姐昨日与我练习马术时,不慎扭伤了手臂,不便抚琴。“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倏地响起,带着几分疏离与淡漠。晚意挑眉看向崔括,没想到有一天也能听到他因为护人心切而睁眼说瞎话。沈韵真听罢,一双泪眼看向崔括,面上是些许惊讶,随后欣喜地弯唇浅笑,叫人看了心生怜爱。
众人大概都没料到崔括会出口替沈韵真解围,目光纷纷向他看来。向璎儿对崔括的话也是始料未及,不由皱起眉头道:“从方才宴请开始一直未听到也未看到沈小姐有什么身体不适,怎的我说了要弹曲,一个个地都替她说起话来。“说着看向崔括,“云深哥哥莫非也觉得璎儿是在逼迫沈小姐?”“是不是逼迫,郡主心中自有答案。”
向璎儿被噎得一怔,胸口因为气恼而起伏不定,皇后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情势,便开口道:“好了好了,不过一个曲子,不弹便不弹了吧。”“母.…”
皇后安慰似的拍了拍向璎儿的肩,低头与她轻语了几句,便见向璎儿点点头,原以为此事便算揭过了,没想到,向璎儿的眼睛却向晚意瞧了过来。“听闻崔大人的爱妾是瓦肆出身,今日沈小姐不便抚琴,这姨娘总该能唱个曲了吧?”
此话说的很不尊重,不过这郡主对名门闺秀尚且如此,对她一个妾室,更不可能放在眼里。
大概又因为听闻崔括对崔老爷新纳的小妾很是反感,此作为也意在讨好崔括。
晚意原本只当自己是个看戏的人,没想到向璎儿会把矛头指向自己。在场的人会为了沈韵真而反驳向璎儿,却不会有人为了一个原本就是瓦肆出身低贱的妾室而得罪郡主。
唯一有可能会为晚意讲话的崔道此刻只是满脸讨好地看向宝乐郡主,笑道:“郡主想听曲,内妾必然遵从。”
晚意却不想成为向璎儿讨好崔括的工具,开口道:“妾今日赴宴并未带戏衣,且瓦肆的曲子是要几人同唱才有趣,妾怕污了娘娘与郡主的耳朵。”“你这姨娘好生放肆,你家老爷都让你唱了,你还在这推三阻四,是不将我与娘娘放在眼里?”
向璎儿此话明显就是在用权势压人,但对着晚意,已经完全够用。若不是嫁于崔道为妾,晚意不过一介草民,被邀赴宴已是莫大的荣幸,名门出身的沈部真都要看这宝乐郡主的脸色,她又如何敢与皇亲贵胄相争。崔道见宝乐郡主动了气,忙道:“娘娘与郡主莫怪,平日里我对她骄纵过了。“说着看向晚意,皱眉道:“还不快快唱了曲来。”晚意想着,这宝乐郡主今日找不到一个软柿子捏,想必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正要低头应下,却听得一直旁观的李游元道:“郡主有所不知,我看过不少瓦肆的戏曲表演,都是两三人演一个故事才有意思,这单口的,怕听了也无趣的很。”
“姐夫何时爱听瓦肆里的那些个东西了?"大概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又改口道:“我没听过,今日就想听听看。”坐于李游元身边的向氏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又看了看李游元,说道:“没想到郎君对瓦肆戏曲如此了解。”
“从前在大理寺闲来无事的时候,偶尔会去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平民百姓间的俗曲罢了。“李游元低头与向氏对视,随后搂住向氏笑道。“平日里听多了阳春白雪,今日听一回下里巴人,也算新鲜。"向璎儿轻笑一声,倚到皇后身边,“姑母说是不是。”皇后′嗯′了一声道:“晚氏还不依了郡主。”晚意深呼了一口气,步入大殿中央,声音婉转却透着清脆,“妾献曲一首’诸宫调西厢。”
诸宫调本身曲调高昂,唱词铿锵,唱词间断要加入说白,使得所唱故事流畅。一曲几调,要根据故事发展不断变换,从前晚意在瓦肆中表演,还有在一旁奏乐的老师傅,现在却只能硬着头皮清唱。晚意站于殿中娓娓唱来,状物写景,绘声绘色,仿若曲中主角现身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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