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眼睛,没有看来的人是谁,而是在黑暗中回忆薇薇安的笑脸。大雨拍打着玻璃窗,黑暗吞没了城市的灯光。就在狄柯以为对方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
他说:“我的女儿还没有满十八岁,她的生日在十月的第一天。”狄柯没有说话。她想的是,可我的薇薇安早就已经不会长大了。对方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下去。“我还没想好该送她什么生日礼物,老实说,我不太擅长跟孩子相处,我的几个儿子经常让我很头疼,我必须说一-青春期的男孩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生物。”
狄柯静静地听着。
“一开始,我的女儿也会让我头疼。"男人的声音顿了顿,突然染上一点柔软的笑意,“但和她的兄弟们不一样,我头疼的是,她不敢让我头疼。”狄柯听懂了对方的意思。知道自己被爱着的孩子才敢哭、才敢闯祸,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会被包容。
男人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更低,几乎要被雨声掩盖。“她以前过得很不好,这是她回到我身边的第一年,刚开始她总是很乖很懂事,什么麻烦都不敢惹。”
那可真是让人头疼。狄柯脑子里的薇薇安变成了不敢向她索取的乖孩子,痛了要忍着,委屈不敢说,只敢悄悄掉眼泪。“后来她敢跟我生气,敢跟家里人发脾气,我很高兴。”他用一种格外温柔的声音说。
“因为她终于不再表现得像是不配得到这个身份,她同意了做我的女儿。”大雨永无止境地下着。
“不是有了我,才有她这个女儿。而是在她同意的那一刻,我才能成为她的父亲。”
不是父母选择了孩子,而是孩子选择了父母。狄柯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对方。他没有看她,而是在看不在这个房间里的人。
他轻轻地说:“能做她的父亲是我的荣幸。”眼前的男人脸上其实没有什么表情,他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是在快乐,说的话像是在骄傲。
但她知道他在痛苦。
一种漫长又潮湿的痛苦淹没了他,而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挣扎、也没有呼救。
纽约的大雨没有淋到他的身上,但是他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狄柯迟钝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那个孩子也是别人的女儿。
年轻的面容,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没有指责她、没有评判她,而是选择伸出援手--她本可以像无数人那样置之不理。狄柯痛苦地喘息起来。
别人的女儿也因为她的复仇受到了伤害。
如果情况互换,她的薇薇安是不是也会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狄柯已经太久没有关心除了女儿以外的其他事,她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脸,觉得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
薇薇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是告诉她答案,而是跟她说:妈妈,我想回家。
眼前的人失去了女儿,但因为同样为人父母,懂得她的痛苦,所以没有选择逼问。
一一他尊重了她作为一个母亲做出的选择,没有评判。狄柯心中的东西突然碎掉了。
“先生。”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生气。
“如果我的女儿还活着的话,她就跟你的女儿差不多大。”为了给女儿报仇,不顾一切地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母亲,在这条被烈火焚烧的道路上停下了脚步。
布鲁斯没有说话。
干涸多年的井里映出一位父亲的脸,而属于一位母亲的眼睛终于流出了泪水。
“你的女儿不仅是帮了我和薇薇安。"她说,“你的女儿救了我。”帮她复仇,让她离死亡更近一步,离见到女儿更近一步,就是在救她。“德西玛留下的钥匙在我的心脏里,取出它,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找到你的女儿。”
被母亲拼命留下的女儿、不知道自己被母亲爱着的女儿,在某一刻,选择帮助另一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