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
韩国公、左丞相张寿详坐在木椅之上，手中《吕氏春秋》看的津津有味。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已经看过不止二十遍，每次都有新感悟。
“恩公。”
左丞孙志坚从屋外而来，拿掉身上黑袍，来到张寿详身边，“您又在看《吕氏春秋》？”
“欲胜人者必先自胜，欲论人者必先自论，欲知人者必先自知。”
张寿详将书籍放到桌案上，缓缓开口，“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你今日急着见我是有要紧的事？”
孙志坚重重点头，“十分要紧，今日上位召我到御书房议事，说恩公年事已高，已有退位的打算，那空出来的左相位置，我将是陛下的第一人选。”
听闻此话。
一向自持稳重的张寿详，都忍不住面露激动，“上位真是这么说的？”
他跟孙志坚布局多年，为的就是能捧孙志坚上位，既能全身而退，又能操控中枢。
张寿详等这一刻已不知道等了多少年。
他没想到陈延昭倚重孙志坚这么多年，终于肯松口了。
张寿详此刻都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自古新朝屠戮功臣之事，屡见不鲜。
他这么多年的布局，终归是没有白费，全身而退已不是幻想。
看来他和孙志坚这几年，已经彻底摸透了陈延昭的脾气。
只要孙志坚不倒，只要他们步步为营，韩国公还是李家的，李家的地位和富贵将得以巩固与延续。
张寿详如今已是老叟，他其实对于自己的死活并不在乎，看的非常淡。
但李家香火值得他殚精竭虑，倾注一切。
孙志坚同样兴奋不已，“没错，这是上位的原话。”
说着，他话风一转，“不过，上位要我先完成一项任务。”
“任务？”
张寿详面露疑惑，问道：“什么任务。”
孙志坚略带犹豫，“清查.......清查两京十三省的土地与人口。”
“原来如此。”
张寿详闻言，倒是并未在意，“三年前老朽还跟陛下提及过此事，但那时江山不稳，上京也并未拿下，朝廷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去办此事，便暂时搁置了。如今天下初定，国库空虚，入不敷出，陛下想要清查土地和人口，增加赋税倒也能理解。”
“此事倒也并不难办，只要两京十三省清查出来的人口和土地较之户部田亩册和人口册记载数量有所提升，不就可以了吗？到时候老朽会帮你，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任务帮你完成。”
“唉......”
孙志坚面露愁容，叹息道：“恩公，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嗯？”
张寿详刚刚端起的杯盏瞬间落下，疑惑道：“那此事还有其他说法吗？历朝历代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孙志坚从怀中掏出一道折子放到张寿详面前，忧愁道：“人口册暂且不提，上位对田亩册的要求，是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无能能及，我也是因为此事而发愁。”
张寿详闻言心惊，忙拿起折子细细观看，而后瞠目结舌，面露震惊，“这.......这是上位对田亩册的规划要求？”
他看着折子上对田亩册上土地的户主、四至、位置、地质、类型、归属，甚至是简易绘图等要求后，只觉头皮发麻。
张寿详现在终于明白孙志坚为何这么晚突然来找自己，并且满面愁容了。
这任务岂止是难？
简直就是变态！
“是啊！”
孙志坚坐到张寿详身边，抱怨道：“上位对田亩册的要求，可谓是极尽苛刻与刁难。所有田亩信息必须要求登记的极尽详细，而且需要实地清查，层层审核，若是隐瞒不报或者徇私舞弊者，全家充军，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