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出事前,一切如常。且前面就是南洋县了,黛夫人和小郎君同乘一骑,速度绝对不快。我猜测他们应该是昨日的申时末左右进的城。时间紧迫,就算他们发现白夜,估计一时半会也来不及处理。”
莫延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出了火星子。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的上峰,发现他说完后对方虽算不上面色稍霁,但总归气压不如方才还骇人。
秦邵宗只是道:“自己跟上。”
莫延云愁眉苦脸。
跟上?
他这匹马都这样了,跟不上啊!
但秦邵宗显然不打算理会他,留下这句后便调转马头。此地距离南洋县没多远,一个时辰后,秦邵宗抵达了南洋县外。无论是郡还是县,所有的墙体都是下粗上细,兼有一定的坡度,而非是垂直。区别大概在有些郡的城墙高些,且墙面较为平整,比如夏谷;而县的城墙短些,且由于监工不严,砖与砖间错开的位置会颇多,比如面前的这座南洋县。前者不利于攀爬,后者落脚点不是一般的多,在无干扰的情况下,胆大的人能做到快速登城墙。
秦邵宗仰头看了眼墙体的高度。
两丈多,不到三丈,不算高。
和一个玄骁骑换了马的莫延云追上来了,他主动请缨,想将功赎罪,“君侯,属下欲领几个人上去开城门。”
秦邵宗许了。
黑夜里,十几道身影齐齐翻身下马,一个箭步来到了城墙下,开始利落攀登。
他们壁虎似的黏在墙上,只管朝上爬,从不会回头往下看,不过是片刻时间,这十几道身影相继登顶。
城墙上传来喧闹,但很快又平息。
片刻后,不算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大
黛黎睡到后半夜,忽然被一声雷鸣惊醒了。夏季炎热,她晚上睡前没有关窗睡,如今风呼啦啦地灌进来,吹得窗叶不时摇摆,木轴发出“咯滋″声。那声音实在烦人,黛黎听了片刻,没忍住起身去关窗。雷声隆隆作响,好似欲将天幕凿穿。天上电龙飞窜,暗紫色的电光彼此相连,宛若形成了一张滔天大网,网尽一切漏网之鱼。黛黎往对面屋顶看了眼,先前落在那里的海东青已经不在了。可能避雨去了吧。
黛黎将窗户关好,重新躺回床上。但还不等她彻底睡熟,她好像听到了拍门声。
急促的,在这并不安静的夜里听得人莫名心惊。“妈妈……
黛黎猛地睁开眼,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是州州在外面喊他。黛黎忙起身去开门。
木质的转轴旋开,黛黎看到了门后的秦宴州,“州州,怎…”一句询问还没说完。
“武安侯的人找过来了,人还不少,已经到楼下了。“秦宴州眼里难得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着急。
黛黎一愣,随即面上血色霎时退去。
他们住的是二层,方才没注意,如今经儿子一提,她才发觉楼下动静大得过分。在这本该酣睡的夜,楼下竞亮着灯,且还有人在说话。母子俩站在二楼楼梯上,这家传舍做了挑高,有一部分的一层并无封顶。站于二楼的楼梯上,能看见一楼的动静。
此刻,传舍门户大开,两个黑甲士卒分站于传舍门口,两点豆灯在桌上随穿堂入内的摇曳。
为首那人高八尺有余,着黑甲,披红披风,魁梧的身形在豆灯光芒下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狱。暗红的披风随着他的走动翻起少许锋利的弧度,如同刚饮饱了血的利刃。
黛黎眼瞳微颤。
不是秦邵宗的属下,来的居然是他本人。
一楼的男人似察觉到了什么,猝然抬首。
黛黎站在黑暗里,按理说对方不应该看到她,然而当那道凛冽又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时,有一瞬,她仿佛被狂暴炙热的熔浆包裹。漫天的山火化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虎,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完了,他绝对看到她了。
黛黎的脚有些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