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可比毒死更难受。这些人都快饿死了,就算眼前是一碗毒粥,也想着做一个饱死鬼要划算得多!”
九娘愣了一下。
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谢庭训。
“所以,那些人不是穷得吃不上饭是吗?至少,至少暂时是饿不死的,所以才有功夫说风凉话。可他们既然不那么饿,又不敢吃谢家的粥水,那在这里浪费时间和口水做什么?”
“又和他们不相关,总不是特意来得罪我们谢氏的吧?”
少女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就你们也敢得罪我们谢氏”。
谢庭训说道:“自然是故意闹事。”
九娘微怔,下意识说:“谁敢在我们江州谢氏……”
不等九娘的话说完,人群果然骚动起来。
这些人中,不乏少数都是来济善堂领口粮的。此时见自己被拒之门外,眼睁睁看着别人一碗碗盛走粘稠的粥水,一时之间激愤不已。
谢家开的济善堂,凭什么只救济这么一小撮人?
别人能领,凭什么他们不能领?
这是故意叫他们眼馋难堪?
对谢家原本就有的怨气,此时变得越发浓烈。不少人连卫士手里的刀剑也不畏惧了,脱下身上的衣衫,竟然是要硬碰硬地往内闯,叫嚣着要闹事。
越是吵嚷,凑过来的人就越是多。
瞧见粥水只施给一小撮人,其余人便也跟着愤慨起来。
于是越来越乱,越来越乱。
人群中,有几道声音越来越大。
“什么济善堂开业,分明是戏耍我们!”
“我就算是饿死,也不受此辱。听闻袁氏开的米行可以借粮,只收取薄利,等下一年受成了还上就好……”
“竟有此事吗?”
“那还留在这做什么?走走走,去袁氏米行!”
“呸!谁差你谢氏这一口吃的。”
“走了走了!都去袁氏米行捧场。听说若贫穷且品性都好的人家去借钱粮,还不收取利息呢!”
“袁府君果然仁厚。”
“呵呵,不似江州谢氏这般……”
“可怜那被毒死的小童啊!”
有人混在其中,有意引导,吵闹的诸人很快意见趋于一致。只是到底站在谢氏的济善堂前,就这么走了,多少有些窝囊,总忍不住留在原地为新来看热闹的人上几句眼药。
说是结伴去袁氏米行,脚倒是颇为老实留在原地。
如此一来,几乎整条街都被挤满了。
早先准备的粥水也分发完毕,吃饱了的贫民坐在角落,表情渐渐多了几分紧张。谢氏的米粮吃死了人,他们吃了这么多,岂不是要死好几遭。
好不容易吃饱了,还没咂摸过啦吃饱的滋味……
就要上路了,实在是不划算。
……
有人等得又饿了,也不见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他捏紧自己的破碗,小心翼翼上前。
“洗锅水……能再给我来一碗吗?”
其余贫民听到这句话,也纷纷捡起碗,起身凑过来。
谢家的仆人微怔,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一顿有洗锅水,下一顿如何?”
女郎嗓音冷清柔和,语调带着上位者惯有的从容不迫,却令他心中一颤。即便对方没怎么说过话,还带着帷帽,却也显而易见地是这么多威武健仆的话事人。
他本能塌下肩膀,不敢说话。
这样矜贵的士族女郎,方才讨要一碗刷锅水便动了怒,若是说错了话……
毕竟,他们这样的人被贵人瞧了一眼,贵人便要嫌他们污了他们的眼。
他不敢说话,也不敢看谢庭训。
那位女郎看着她。
但只有片刻,便又收回目光。
分辨不出她的喜怒。
“搬出来。”
“准备好的册子,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