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7章
从老太太的静安堂出来后,江葭回了观澜苑。瑞珠在门口张望许久,见到她的身影,连忙迎上前。小姐昨日临走前虽嘱咐她不必担心,但这个时辰才见她回府,也难免忧心。江葭垂眼提着衣裙,步履沉重地上了台阶。她并非铁打的身子,到了此时,实在是身心俱疲。在那人面前要装柔顺,在老太太面前装可怜,在父亲面前仍旧要装……想到父亲,江葭眸色沉了沉。她想,自己对父亲的失望情绪经年累月,已积攒得够多了。若说父亲的言行已是令她寒心,那人的试探则令她更为胆寒。从他问自己第一个问题时,她便知对方存了让她搬离武安侯府的心心思。既将这心思摆到了明面上,那人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可她恨他,恨到如今见到那人的面孔就要忍下反胃情绪,又如何愿意同他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
更何况,她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住在他的宅子里?镇北侯夫人么,那同作贱自己又有何区别;可若是光明正大的身份,那更是令她心惊胆颤。所谓光明正大的身份,便意味着她要同物件一般彻底地依附于那人。不得违背他的意志,处处做低伏小,以此争得虚无缥缈的荣宠。届时若是想逃,只会难上加难。
可这太悲哀了,她只想做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人,而非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猫儿狗儿,更非一个完全依附于他人,失去思想与意志的物件。所以她要逃,即便她很清楚,此事需从长计议,一时半会是逃不了的。可暂且回宣州府筹谋此事也好过在京城时时受人监视,做何事都无法顺遂心意。她深吸一口气,脚下步履愈发坚定。
瑞珠先前知晓小姐如此想法,是以今日听闻她这番安排后也不觉奇怪,连忙指挥着小丫鬟一道收拾行囊。
一切收拾妥当后,主仆二人不敢耽搁,连忙上了马车。出示了路引,符牌,守城门的衙役又是细细一番盘问过后,放他们出了城。江葭坐在马车内,一手紧紧握着瑞珠的手,一手紧攥绣帕,得知马车已过城门后,心下稍松了一口气。
瑞珠在一旁也很是激动:“小姐,我们……”马车骤然一停,瑞珠未能出口的话化成了一声溢出喉间的惊呼。江葭攥着绣帕的手指遽然收拢,死死地盯着面前微微摇晃着的轿帷。“夫人。”
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牙齿打颤。轿内外的人对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以轿内人出轿而结束了这场对峙。江葭打起轿帷,目光扫过众人,在常喜身后的方嬷嬷身上定了一瞬,微蹙起眉头。
常喜见她终于出了马车,还是那副恭谨姿态:“殿下吩咐奴才来跟您说几句话。”
江葭侧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常喜叹了口气:“您说三日之后要给殿下答复,如何能一声不吭的就离了京城呢?”
江葭收回眼神,勉强维持着镇定:“我想回宣州府祭……“殿下知晓。”
江葭呼吸陡然一窒。
“殿下可不是个脾性好的,只是先前对您格外有耐心罢了。若非他今日在兵部议事,实在是不得空闲,您现在见到的就是殿下,而非奴才。”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若是他来,此厢怕是就没法善了了。”经了上回,江葭的确怕极了那人的手段,闻言,她面色白了白,而后艰难开口:“那么……他想如何?”
“殿下倒也不会拦着您回宣州府,"常喜说着,又话音一转,“不过,您得让方嬷嬷随行伺候。”
说罢,招手示意方嬷嬷上前。
“路途遥远,殿下也是担心您身子吃不消,这才派了方嬷嬷伺候您,您就快些谢恩罢。”
江葭心下暗恨那人虚伪,不过是疑心深重,这才派人来时时监视自己,却要美名其曰,为其冠上个伺候自己的名头。看着正朝自己走来的方嬷嬷,她只觉头脑一阵发昏,唯有扶着瑞珠的手才能勉强站稳。她不死心,看向常喜:“殿下的好意我便心领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