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走在正确的路上,即使有可能失望受伤,她也希望自己不要畏首畏尾。江红梅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从“给你爸打壶酒高兴一下"变成“识字班上得怎么样了。”
“还,还行吧。”
林巧枝拿了本书,递给江红梅:“你念给我听听。”江红梅看看被塞到手里的书:“你这当丫头的,还管起妈来了。”“你还想不想有工作了?”
“这扫盲班都快上完了,也没听什么风声,你不会是被骗了吧?“对上林巧枝严肃的目光,口一软,“行行行,我看看…”她低头翻书,翻一页,又翻一页,找了几页,可算找到一面字少还简单的,开始念了。
手指头指着字,一个字一个字念。
念得磕磕绊绊的,“巧枝你给妈看看,这个字是不是念gong??”林巧枝一看,是松。
她眉心蹙起来:“妈,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工作吗?为什么不认真点学呢?″
江红梅心一虚,一想又不是识字班的老师,这是她自己肚皮里生出来的闺女啊!
她硬气起来:“你这丫头腰杆子硬了,还跟妈都使起威风了?家里大大小小多少事,洗衣做饭扫地擦桌洗碗刷鞋烧煤炉晒衣叠衣缝缝补礼她说着就抹起泪来。
“别人家里还有孩子搭把手,我都没个帮衬的人,前头为你弟的工作操心,让你拉你弟一把教教他钳工你说什么也不同意,现在你忙他也复读,家里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我哪来的时间记这么多……”“行了。”
林巧枝打断她,再说下去又要回忆前半辈子受的委屈,说自己命苦了。“我再说一遍,我绝对不会教林家栋钳工的。“林家栋要是学了钳工,一辈子就扒上她了,就跟田里那水蛭一样,紧紧的吸在皮肤上,拍都拍不掉。她凝视着江红梅的眼睛,声线平直的陈述:“妈,我不用太久就毕业了,能工作了。”
江红梅不知道为什么,心陡然就慌乱起来。林巧枝吸了一口气:“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心肠冷,你也说,你闺女的心是铁做的。“顿了顿,“你得有个工作,要不然这辈子都硬气不起来了。”被欺负了只能抹眼泪说自己命苦!
“不、不是……"江红梅有点口拙的想解释,什么心是铁做的,那不都是气话嘛,怎么还记仇呢。
但她还是被吓到了。
或许潜意识都在提醒她。
她有点无措地坐在里面那间房的书桌前,手在身侧擦了擦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这张书桌,她这辈子不知道擦过多少遍了,可还是头一次,坐在这里学习。林巧枝思索一番,给她拿了一本孟主任的宣传语录。这是她从小积累的,一点点贴在本子上,积累了厚厚的一本。她直白的说:“领导到时候来视察,不可能考你们太深的专业问题,除了识字率,多半还是看精神风貌,思想建设。“她想了想,还是说,“而且快了。”江红梅心一颤:“快了?”
林巧枝再不跟她废话,翻开语录指着第一条。“妇女能顶半边天,管教山河换新颜。”
“工人阶级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阶级。”“妇女不是生育机器,妇女不是家务员!"*青年和中年的女声交织。
一遍又一遍,响彻在这间屋子里。
林巧枝和她定好,每天在家一对一教她半小时,她要求说:“白天你在家里,学的新语录每一条至少抄写十遍。”
等到晚上。
家里确实很开心。
桌上难得摆出好几个好菜,林父喝了点小酒,高兴得脸和脖子都红了,骄傲的说:“你们是不知道,今天老赵他们晓得了有多羡慕我!”他激动得拍桌子:“那是谁?那是路工啊!!嘿,看中我林武强的闺女了,那以后还了得?”
江红梅劝他少喝点:“你不是最近都学到开车上路了,万一明儿刚好有周常的车趟,他带上你,让你开一段,别喝酒耽误了后悔。”说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