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臣不敢妄言。”皇帝接着点名:“丞相。”
王景年抬步向前一揖:“诸皇子龙血凤髓,自然酷肖陛下,无一不好。世子更类其父,好贤求治,仁德广被,颇有尧舜遗风。二殿下节俭爱民,三殿下贤明果决,都是治世之贤君良臣。六殿下到大理寺一年,积案皆清,人称青天。”他避开了因生母而无缘储位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对剩下几位极尽溢美之词,却偏不说能不能做君王,只从施政、品行等着手夸赞。皇帝在心中笑骂:老狐狸。
明知故问道:“怎么不接着说了?还有三个没说呢,你觉得老四如何?”“四殿下于男女之事上常遭诟病,事儿却办得漂亮,他在吏部学习,常有得罪人的地方,可与其共事之人无一不称道。“王景年顿了顿,“可惜了,要是有个好的出身……”
“哼,丞相去岁还在弹劾四皇子,说他善于结交,暗植党羽,今日反而替他说起话了!"裴太傅袖子一甩,冷笑道,“分明是结了姻亲在此提携!”王景年也驳他:“裴太傅此言差矣,我有两个女儿,都在与皇子议亲怎么不见我为五殿下和七殿下说话?”
殿中又吵嚷起来,好不容易皇帝提起立储的事,都想趁此机会说上两句。皇帝好整以暇地听了一圈,约莫摸清了谁站队谁,甚至还笑着让段恭给诸位大臣上茶润润嗓子,趁众人住口喝茶的空档,迅速站起来,宣布:“今日先到此罢,退朝!”
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这一招还是刚登基那几年,中书省几个老臣把持着朝政,凡事非逼着点了头才肯走,他为了早点下朝想出来的无赖办法。走出宣室殿,高准传了辇轿:“去暴室。”掖庭的石壁久不见光,暴室是其中最暗的一间。高见琮背对门盘坐在蒲草之上,天子剑悬于膝头,静静望着墙壁。他身上那件光风霁月的白色圆领袍还是昨日穿上的,早起未重新包扎后背,军棍落下的伤口渗出血来,泅湿重衣,染红了大片银丝绣面。皇帝挥挥手,段恭上前卸了锁,打开门,恭敬请道:“殿下可以出来了。”高见琮哑声问:“儿臣的婚事……”
“你为何执意娶她?"皇帝垂手立在门外,也不恼,“你喜欢王家姑娘?”高见琮张了张口一一
何谓喜欢?
那场荒唐而旖旎的梦猝不及防撞进心口,一下令他方寸大乱。昏溟馥郁的椒泥香,软玉一样的雪白肌肤,沁着甜香的一滴薄汗……只要想起来,剔骨般的快感霎时注入经络,通抵每一个角落,手指都在颤抖。他不喜欢让自己失控的东西。
他不喜欢。
高见琮摇了摇头,想为自己辩白。
抬眼时,却见父皇微微偏着头,目光斜扫过来,带了点忍俊不禁的意味。“我……”
“朕准了。"笑意只是稍纵即逝,皇帝敛起袖子,神色忽然变得很严肃,“婚事准了,该罚的也得罚。你御前失仪当众寻衅生事,实在不适合留在宫中,即日起,便到陇西打仗去罢!”
一枚小巧的虎符扔在高见琮面前。
皇帝只给他八百轻骑,却要他去击溃匈奴。“悔否?"天子淡淡问道。
“不悔。“高见琮将虎符收进掌心,再拜叩首,“不破胡虏,誓不卸甲。”大
王濯这一宿睡到了午时。
昨夜那场雨停了,徒留院中一树粉白如霞的残花,蕊瓣都湿着,风一吹簌簌地飘落水汽。
这时节梨花杏花已然不多,雪时呆看了许久,拿着手里一枝鲜花左右为难:“西府海棠红是今日大夫人才送来的,正该图个新鲜簪上,可杏花将开败了,再想簪又得等到明年去。”
王濯挽了头发出来,作势要拿花往她发髻上插:“我看都给你簪着罢!左边一朵,右边一朵,岂不正好?”
“好姑娘,你又捉弄我!"雪时慌忙跑开,还要小心护着那海棠花。见她这般爱惜,西府海棠又实在不易得,王濯想了想,将一枝上两朵并蒂海棠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