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上柔软舒适,已然有人给她换上了寝衣。祝云时试着朝外唤道:“采枝?”
门外很快应了一声,一道门扇开阖声后,响起了密窣声响。不过多时,昏黄的烛光透进软烟罗帷幔。
“郡主,你醒了?”
采枝替她挽起一侧的床幔,挂在床边的金钩上。祝云时头仍昏胀着,她捂着额角,神色仍带着几分茫然:“现在什么时辰了?”
采枝看了眼雕花窗外已经浓稠如墨的夜色:“郡主,已经子时了。”祝云时惊道:“子时?我睡了多久?”
“郡主是西时回来的。”
西时?她是怎么回来的?
记忆的最末尾是在宴席最后,她又饮了几盏梅子酒。随后,她就记不清了。
脑中突然闪出一个画面:
大雪纷扬,他的手指顺着兜帽而下,轻轻刮着她的脸颊,那双幽深好看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蕴着无限温柔。
谢星照!
她急迫地抓住采枝的手:“是谢星照接我回来的?”采枝面色犹豫,回想起傍晚太子殿下送郡主回来的情形一一太子殿下面色阴沉如水,俊美如玉的脸上出现了一条突兀的划痕,那划痕一看便是女儿家的细长指尖划破的。
而手上,更是划着数道细细密密的抓痕,看着触目惊心。再一看自家郡主是被扛着回来的,身上还带着梅子酒的清香,而一张小脸满是泪痕。
采枝瞬间就明白:这是又吵架了。
吵得还挺凶。
太子细致地为她家郡主掖好被角后,凉凉地扫了一眼她们这群伺候的宫人,声音低沉凌然:“照顾好太子妃。”
祝云时见采枝沉吟不语,心里更是焦急:“究竞怎么了?”采枝甚斟酌着道:“郡主,你和太子殿下是不是又吵架了……”吵架?
祝云时愣了愣,脑中像是被打通了关窍,又记起来几个细碎的片段。雪地里,她不断推操着他的胸膛。
他英气的眉沾了细雪,神色冷硬又似抑制不住什么一般,问她是不是喜欢沈凌江。
沈少卿?又和沈少卿有什么关系?!
她试图再回忆,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但她却记得一点,她情绪很是激动。
祝云时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心中的懊恼无限增长。她怎么会这样?饮了几盏酒就失控地发起脾气来,还是在谢星照面前。而且她心中的憋闷,又是为了什么?
谢星照和毓烟姐姐的事吗?
那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寝殿的灯又暗了,采枝为她掖好被角,放下了帷幔,耳旁只有风雪轻叩窗扇的声响。
祝云时看着帐顶,是再也睡不着了。
次日在凤仪宫用早膳时,祝云时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圈椅,莫名觉得内心也随之缺了一块。
膳后,祝云时和谢遥苓陪着皇后散步。
皇后看着祝云时一个晨间的欲言又止,此刻又看着那朵牡丹花心不在焉,终是忍不住笑道:“阿照去军营了,有些要事要处理,他一下朝连早膳都未来得及用便过去了。”
祝云时“啊”了一声,下意识问:“很要紧吗?”不然怎么会走得这般着急?
皇后笑着打趣道:“你若是关心他,何不等阿照回来了问问他?”祝云时慌忙别开眼,“皇婶婶说什么呢,我才不关心他。”皇后但笑不语。
陪皇后消完食,祝云时和谢遥苓从凤仪宫中一道出来。“蚺蚺,你和阿兄吵架了?”
一走出凤仪宫,谢遥苓就立刻拉着祝云时的袖子问。祝云时愣道:“你怎么知道?”
她顷刻反应过来:“他后来找你了?”
谢遥苓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登时支支吾吾起来。祝云时更是焦急,跺了跺脚:“阿苓,你不会将昨日的事告诉他了吧?!谢遥苓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他问我你为何生他气了,但我一个字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