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了嘴角。可她却又说:“我现在觉得,你恨我……想杀我,我都能理解了。”若是她,在遭遇了那样的背叛后,她也会恨到想要杀了那个人。谢千镜倏地敛了笑,他避开了她的指尖,站起身却没有离开,只是隔着一些距离,安静的俯视她。
她坐在那里,好似当年张扬不羁,编了个名字就敢骗他的盛明月;又像是后来那个冷淡自持、心性凉薄的明月剑尊。可无论是谁,在所有的选择里,她从来没有一次选过“谢千镜”。一次都没有。
于是她成了谢千镜的心魔,成了血肉凝成的尖刺,成了一旦触碰就会遍体鳞伤的不治沉疴。
谢千镜知道,他该杀了她的。
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无一不在叫嚣着,让他尽快的除去眼前之人。可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从头到尾。
盛凝玉都没有避开谢千镜的神情。
她看见了谢千镜脸上的杀意,也看见了他手中渐渐凝聚而起的,缭绕着魔气的银缎白绸。
“谢千镜,你现在想杀了我么?”
盛凝玉仰起头,将自己纤弱的脖颈暴露在对方面前。她看似毫无抵抗之力,心中却极为冷静的思考着,倘若这位能让那些高阶魔修俯首称臣的魔尊动起手来,自己到底有几分胜算。此处是凤族,有守卫在,凤潇声再如何也不会见她身死而不救。非否师兄虽在人在他处,但星河囊中还有许多他与香夫人送的保命之物。再不济,她如今有了四分之一的灵骨,虽然到底身上还有些旧伤,但好歹还有凤鸣剑,也不至于不堪一击,总能……
“那年阶下,吹到清风,感觉有些冷。”
嗓音极淡极冷,像是寒月里吹过山巅雪的风,没有丝毫的情绪,只是在静静叙说。
然而锦衣之下,血肉温热。
黑红色的傀儡丝线散做漫天花火,握着法器的手此刻空无一物,只成了一个克制又眷恋的拥抱。
本该嗜血的魔物,此刻乖顺的低着头,安静的拥着怀中之人,好似守护着世间至高无上的珍宝。
“但现在,还好。”
魔种幻境,不止是她的,也是他的。
在那场交错的时空中,他看见了她的剑。
那一剑劈开了这位魔尊身上纠葛着的万万重傀儡丝,哪怕只断了一根,也弥足珍贵。
起码在那一刻,众生渺渺之中,她看见了他,也选择了他。一缕清风。
谢千镜拥住了盛凝玉,越来越紧。
时至如今,哪怕此时此刻,他依旧在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想杀了她,也明明该杀了她,可是再多的怨,再多的恨,再多累积而起的魔气…只要一旦想起那缕清风,杀意就全数烟消云散了。
只是一缕清风罢了。
“谢千镜。”
盛凝玉伸出手时,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没有环在面前人的肩上。若是没有那个猜测,或许盛凝玉并不会顾忌这些。但如今心头猜测越来越浓,盛凝玉几乎到了肯定的地步。
抬起的手最后落在了拥抱她的人的背上,很轻很轻,好似怕惊扰了一片雪化。
她这样近,这样认真又带着期待的唤着他的名姓。谢千镜呼吸都有些停顿,胸腔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化开。这位在短短七日中斩杀了无数魔物的魔尊蹙起眉,他有些不适这样久违的悸动,于是稍稍松开了怀抱,迟疑的将手覆在了胸口。就在谢千镜转开视线时,肩膀被人摁住,他对上了那双明澄干净的眼瞳。“昔日里,我…是否心悦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