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两下,浑浊的嗓音终是清晰了些,告罪道:“此事老夫也听说了,原本,也甚是心焦。”他又顿了顿,似是在理气,肺间隐隐泛着浊音。
江决耐心地等着。
片刻后,赵成又拱手告了罪,继续道:“圣上初初登基,正是凝聚人心之时,此事既出,皇后的母家必定不愿,又因凌氏身份不妥,朝野动荡,老臣遥想先帝当年的嘱托,心中焦灼。”赵威只字不提江洄,却扯上了先帝,江决的神色间有些不自然。
他跟先帝之间,实在称不上有多少父子情份,就算有,在先帝临终前也耗干净了,此时听来,只觉刺耳。
“赵公不用拿先帝压朕,你赵家在意的,想必也不是这个。”江决道,有些不耐,“朕想听真话。”
赵威抿了口内侍送上的茶水,喉间浊音终又缓解了一点,躬身道:“圣上若在意的是这个,老臣请圣上无需多虑,我赵家不会替三郎阻拦圣上。”"赵公一向最重视这个外孙,如此又为何?"
“圣上明鉴,”赵威老迈的眼抬起,肃然道,“圣上也知,威一生只为家族兴衰,三郎若还能得圣上重用,老臣也并不希望他身侧所伴之人,是凌氏。”江决目光闪了闪,心中疑虑渐消。
他冷笑,这倒是很符合赵家一贯的原则。
“朕知道了,待老夫人探视完太妃,赵公就早些回府休息吧。皇后闯殿一事,朕会给赵家一个交代。”“多谢圣上。”
赵威恭敬地送走江决,回身要走时,忧虑地望了眼长乐宫的方向。
……
长乐宫中。
赵老夫人前脚刚走,史夫人便来了。
进入长信殿,称病许久的史太后穿着家常服饰,正靠在床头出神,眼中含着些许哀伤。
与保养得当的赵太妃不同,史太后已然皮肤下垂松垮,眼角布满细纹,但她唇色红润,不似久缠病榻之人。史夫人此来,心中惴惴。
她行完礼,便酝酿着如何开口。
史家的家系极为庞大,与三姓两贵的其他四家相比,他们不仅区分嫡系和庶支,更有中眷史、南门史等不同时期、不同地点发家,而后联合在一起的同宗血脉。史太后便是中眷史的嫡支,而史太傅一家属于南门史。
早前先帝时期,中眷史如日中天,南门史不过是他们身边打杂的小角色,史太后从未将之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她的嫡长子过世后,南门史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二皇子江决身上。当日史太傅求上门,她接受了他们的计划,接纳江决为她的养子,扶持其登上皇位。
可南门史这帮人,过河拆桥,江决登基不久,便在史语蓝的怂恿下,罢了中眷史好几位高官,而捧南门史上位。
自此,史太后便开始称病不出。
“在盘算什么?”史太后瞥了眼史夫人,凉凉地道,“安请完了,你可以走了。”史夫人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尴尬道:“臣妇久不见太后,甚是想念,不知太后的身子近来如何?”史太后手上捏了张毛边的信纸,她似是看了很多遍,此时将它折起放入香囊中,交给了心腹女官。紧接着,又招来伺候汤药的宫女,开始用药,将史夫人晾在了一旁。
史夫人暗咬唇角,她最恨的便是中眷史这帮人的傲慢,但今天她实在没办法了,史语蓝被禁足,史太傅心急如焚,逼着她来求太后出山解围。老匹夫,自己不来,把她一个妇道人家推来挨骂。
史夫人心中暗骂。
但她也没有办法,如果史语蓝彻底失势,她尚在死牢里的幼子便真的没人能救了。史夫人深吸一口气,也不管史太后让没让她说话,径自开口道:“太后,近日朝堂上的局势……”
“谁许你起来了?”史太后却忽然冷冷道。
刚直起膝盖的史夫人嘴角一抽,她好歹是皇后嫡母,圣上面前尚有几分薄面,这老虔婆竟让她跪着?史夫人别无他法,只好重新跪下,继续道:“近日朝堂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