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亭小筑的落叶近日来愈发的多,簌簌的风穿林而过,卷落不少青翠竹叶。
踩在脚下带起沙沙的声响。
鹿衔蹙起眉不解地问道:“娘娘,翊惟怎知将他送给公主只是个幌子的?”
当时事出突然,筵席上的宾客大臣围了数双眼睛,她又不似玄清般可以未卜先知,又是何时于众目睽睽之下与他搭上的暗号?
孟乐浠眸中染上笑。
“因为翊惟最厌恶的就是蔷薇。”
他的母亲葬身于蔷薇花圃,仇人又终日伺花,再是娇艳的蔷薇绽放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刺痛他眼角的那滴血。
谈何喜爱。
更何况是为他栽满园的蔷薇,何其荒唐。
她赌的,是他的七窍玲珑心能不能洞悉她,会不会信任她。如她所料,平昌在领回翊惟的第二日便耐不住了性子,露出了狐狸尾巴。倒是可怜了翊惟无辜又多待了几日。廊亭内,平昌已于玉案前煮好了茶。
她颇有几分闲情逸致,红色的羽衣霓裳披身,手中执着圆扇。孟乐浠示意鹿衔去别处玩,转瞬间偌大的竹林仅剩二人。
清风穿林,竹叶扑簌。
她提起裙裾落座,纤手覆上杯盏:“公主倒是有雅致,若我是公主,指不定早已坐不住凳子方寸大乱了。”平昌听出她言外之意倒也不意外。赤焱的局势世间人尽皆知,都等着看帝位花落谁家,好在赌坊中下注赢得铜臭。
她淡然抿口茶:“娘娘的践行也是别致,场面话都不与我讲了。”既免了兜兜绕绕,平昌倒也不再遮掩,眼中掩人的神色褪尽,眸光淡漠。孟乐浠续而道:“既坐得住,想来平昌公主此番来京所求之物,已然得到了?”一记重音般,平昌手指轻颤,茶水溢出杯盏,平面荡起涟漪波纹。
她放下茶盏,执起圆扇掩于唇前,重新看向孟乐浠。
她眼中晦暗不明:“翊惟对娘娘倒是真心。”
那狼崽子果真不是她能驯化的人。
筵席觥筹上,她故意让他看清了自己是如何被人轻易放弃,如同一件廉价的物件。
手可摘星揽月的天家贵女向来人情淡漠,居高位者莫不心思叵测,优先利己。
区区一个买来的男子,又怎会上心。
果不其然,于贵女眼中他甚至不如一个异域新奇的古琴技师。
筵席散去,她适时放出钩子,抛出置换筹码:“你以巫蛊之术替我办件事,事成后我定放你自由。”
烛火颤巍下,她一如既往的拿捏着人性为饵,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可显然,这次她失算了。
孟乐浠将她倾洒的茶盏续满:“区别在于,我愿他自由却别无他求。”
"平昌,你才不懂何为人心。"
平昌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趣事一般,唇角溢出笑声,引得手中画扇的流苏于空中颤颤巍巍。
一个王城里被众人捧着长大的菟丝花。
没有经历过夺嫡的血雨腥风,不曾见过哀鸿遍野的人间苦厄,没有站在刀尖血刃上走过独木。
却说她不懂人心。
平昌缓了缓胸口起伏,对她的话不置一词,却坦然道:“输了便是输了,这局是娘娘棋高一着。”“娘娘也不必绕圈,想必你也知道,我想要的并未拿到手。明日启程回赤焱,将是九死一生之局。”
她手中可调动的精锐已然不足三万,而她野心勃勃的皇弟手中不仅有十万兵马,还有近年来越发庞大的母族势力为靠山。
她若败了,孱弱无依的母妃……平昌手指微屈,眸中染上痛色。
她翻盘的唯一变数,就在缠绵病榻危如累卵的父皇身上。
赤焱的皇帝多爱自己的发妻,于城中无人不知。
登临帝位以后不仅将出身微薄的妻子力排众议拥上后位,还为独女封赏长公主之位,享一世荣宠。
赤焱皇帝手中的兵符,便是助她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