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巧技全加在了针线上,灶上功夫委实寻常,所以一直都是添柴烧火打下手。不过她柴火烧得好,极会控制火势,反倒与黄时雨相得益彰。两人手里不闲着,嘴巴也不闲着,殷殷讨论今年初冬衣裙什么配色好看。
一切准备妥当,琥珀和柳儿才服侍黄时雨梳洗,各自就寝。
黄莺枝躺在被窝一动不动,睡得分外香甜。黄时雨略略惋惜,还想同姐姐多讲讲话呢。夜凉如水,她忽觉脊背寒意,回首寝卧的窗子已是大敞,漏了一地白月光。
窗子,方才好像是关着的。况且琥珀心细如发,断不会忘记。
黄时雨的肌肤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汗毛直立。碧纱橱青纱微晃,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丐婆津津有味吃着攒盒里的零嘴,撩起青纱,对她笑了笑。
黄时雨如梦初醒,飞身奔向姐姐,掀开被褥,听一听心跳,还在,又探鼻息,平稳,剧跳的心脏方才没有冲破喉咙。她又奔进靠外侧的屏风内,柳儿和琥珀睡觉的地方。她们同姐姐一样,香甜熟睡,无知无觉。
黄时雨竭力镇定下来,“婆婆,你究竟是人是鬼?”
丐婆抚掌,“你真的很不一样欸,便是男子此时也应大喊救命呀。”“姐姐、琥珀、柳儿已变成这样,我喊救命还有什么意义。”
丐婆笑笑,低头兀自吃攒盒里的青梅。
黄时雨攥紧手心,一瞬不瞬盯着她,“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又问了一遍。
丐婆才从攒盒抬起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少顷才道:“我是人。即便活得不人不鬼,但确实是人。”“那我姐姐她们……”“死不了,明儿早上正常醒。”"那我呢,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看看我的六十四卦还准不准。”丐婆吃着松子糖慢慢踱出青纱帐,“小姑娘,我的卦很贵的,他们九步一叩首请我,我都不一定算呢。”那时的丐婆还是天下第一相士。
她一步步走向黄时雨,"我白白给你算了一场好姻缘,你竟没有珍惜,我真的好失望呀。"
丐婆除了给自己算卦满盘皆输,还从未输过。黄时雨不按卦象走,真的很让人生气。
丐婆对黄时雨失望极了,在她脚下撒—把奇怪的铜钱,又跪地一枚一枚拾起,口中念念有词。黄时雨不认为自己可以打赢一个在大狱来去自如的诡异高手,便攥紧了手心,动也不动,任由丐婆打量。丐婆收好铜钱,又拿走了攒盒里所有吃食,才抹了把嘴,转眸看向黄时雨,"走着瞧。"丐婆从二楼的窗子一跃而下,轻盈如猫,无声无息。黄时雨转身跑出门外,用力拍黄晚晴的房门。
丫鬟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开门问发生了何事。黄时雨怔了怔,胡诌道:“借根蜡烛。”
丫鬟心道这么晚来借蜡烛,白天做什么去了。她耐着性儿翻出一根递给黄时雨。“谢了。”黄时雨接过蜡烛头也不回离开。丫鬟跺了跺脚,气咻咻关门。
次日破晓,满腹心事的黄时雨试探琥珀,“昨晚……你睡的好吗?”“好呀,连个梦都未做。”"没听见什么动静吗?"
“呃,没有,小姐是不是唤我的,我竟睡熟……”琥珀会错了意。"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今日气色格外好看。"琥珀摸摸脸颊,不由展颜。黄时雨至此确定除了自己,无人察觉丐婆的到来。
主仆二人共乘一头小毛驴赶往书院。
她们体型生得纤细苗条,虽是共乘倒也不算为难驴儿。小毛驴四蹄哒哒哒,比单靠步行快许多倍。快的越多,她们才能越晚会儿起身。
琥珀轻轻扣门,黄时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两扇木门应声而开,露出了不知在此间等候了多久的韩意淮。寒玉似的脸庞微垂,尚带洗漱不久后留下的皂香与不知名花木气息,微微湿润,几欲凝成了冰。
韩意淮撩眼看过来。黄时雨终于体会到了琥珀所言的“恐怖”,困意登时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