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却没有什么耐心,道:“苏媪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乳娘头微低,嘴角渐渐下压,声音微乎其微,“是。”岑蟠沉默了一瞬,站起身来,紧咬牙关,走到乳娘身前,又问道:“那阿娘她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
那华丽繁复的裙摆就在眼前,凌厉的目光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乳娘眼神躲闪,终究顶不住她的层层质问,声如蚊蝇,“夫人说,姑娘性子看似柔软,实则刚硬倔强,世道艰难,这般性子容易吃亏,让姑娘回到岑家,莫要寻仇…”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岑播却听的真切,她紧握着拳,喃喃道:“乳娘为何要这么做?”
“为什么?”
乳娘手足无措,慌忙解释,“奴婢当时是觉得夫人说的不对,杀母之仇不能不报,可姑娘又向来夫人的,所以奴婢才…”岑播打断她的话,"乳娘,事到如今您还要骗我吗?”“您明明可以告诉我是皇后杀了母亲,明明可以告诉我真相,我自有判断。”
为什么要让她误会阿娘这么多年?让她以为她的父母都厌恶她,抛弃她?她一生都想帮阿娘完成她的愿望,可还是活成了让阿娘最失望的样子..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骗她…
岑蟠直视那张带着面具的面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终究还是亲手带大的姑娘,乳娘目光沉了下来,撇开头,小声承认道:“我其实是因为恨她…我恨皇后…″
岑播仍不肯接受这样的说法,“乳娘恨皇后,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告诉我,我不一定不会报..…”
乳娘猛地抬起头,眼泪掉了下来,嘴唇颤抖,“姑娘你不知道啊,我不允许.…我真的错不起,我什么都没有,只有靠你我才能报仇了阿…”她喊得撕心裂,随后低声啜泣起来,话说的断断续续,“我真的恨她,姑娘不知道,当年我家男人娶我过门,没过多久便入宫当了乐师,一走便几个月不入家门,就连奴婢生产时也不曾看过一眼…”“后来奴婢生下槿儿,入宫做乳娘,本想着这样能同他多见几面,谁知竞、竟发现他和胡氏媾合。”
说到此处,乳娘捂住脸放声大哭,干瘦褶皱的手指都跟着颤抖,“严氏出事后,我家男人怕自己出事,便只想抛下我和槿儿,带着儿子走…”那时她才出月子不久,赖在他的车上好说歹说,才求得他带她们母女一起走。
谁知道出了洛阳,严筠竞是趁她和槿儿睡着时带儿子走了。她本想回去投奔母族,苏氏一族却也受杨氏谋逆一案,阖族抄斩。她的父亲寒门出身,不过一介八品文官,如何能参与杨氏谋逆?分明是胡氏记恨,要置她的母族于死地。
严筠只给她留了一贯钱,她无依无靠,在街上抱着槿儿大哭,幸好遇到当时来京城走货的岑老爷。
岑家的老爷是个好人,见她可怜又带着女儿,想起自家女儿即将临盆,还缺个乳娘,便将她带了回去。
她一直很感激岑家,将岑氏的姑娘当亲孩子养,虞佑柏背叛了岑氏,她也无怨无悔跟着岑氏上山,后来再去洛阳,她才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说,严筠抛弃她后便离开了洛阳,靠字画做些营生买卖,没过几年便病死了。而她的儿子在外流浪了两年,后来公主来找严氏活着的人,将他带到了宫中。
她也是在见到儿子后,才看到了报仇的希望,萌生了报仇的念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岑家!
想到此处,乳娘双膝又往前挪了几步,抓住岑播的裙摆道:“姑娘,奴婢真的没有想过要背叛你!从来都没有…"”“奴婢只是想报仇,报仇后便想让绥儒离开来着,谁知公主她竞是不肯放人,还要奴婢的儿子同她一起被关在宫里,奴婢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岑播不想听她解释这些,她只想最后知道一个问题,“当初我被公主下药,这件事和乳娘有关系吗?”
“这…"乳娘眼神闪烁,缄口不言。
岑播已经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