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宁愿没有接到帖子,更宁愿没有带九娘郑芊去参加。
话说,花神节那一日,因郑绥三人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郑纭便想找一位长辈陪着她们三人去花神会,郑纭原是要请十八从婶崔氏,只是崔氏自来京后,很少出门应酬,担心不熟悉建康的规矩,恰巧这个时候,缙郎媳妇诸葛氏却出来自告奋勇,说她在家做小娘子时,有幸去参加过一次王家的花神会,对花神会很是熟悉。
听了他的话,郑纭犹豫了一下,不过,暂时也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想着她是番好意,亦不好驳了,便拜托了诸葛氏带着三位小娘子去参加花神会。
女郎和小郎的聚会,是分开了,在不同的园子里。
次日过去,郑纭先送诸葛氏和郑绥她们去了女郎那边的园子,又着实拜托了诸葛氏几句,尔后,再带着缙郎集郎等去了小郎所在的园子。
南地妇人,剽悍之风,虽不及北地,但出门参加宴会戴帷帽的还是很少。
郑绥进园后,也瞧了出来,故此,诸葛氏让九娘郑芊摘下帷帽时,郑绥并未反对,况且,她一向知道九娘的郑芊习性,早已习惯了低首含胸,要她抬起头来,直视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家里几个熟悉的人也就罢了,若是碰上不熟悉的人,除了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郑芊很少直接会抬起头来视人,更何况,额头前,长长的流海,已遮盖住了大半的面容。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九娘郑芊的绝艳容貌。
也正因为此,诸葛氏一见郑芊摘了帷帽的模样,更不由自主地大皱眉,要把郑芊前面的流海梳起来,后面的头发挽起来,露出长长的颈脖。
花神会,虽是女子赏花饮酒,比才论诗的场地,但其实,更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
听说,郎君园子那边也差不多。
郑绥想着九娘郑芊婚事多波折,而如今年已十六,快要超过了南地女子的婚嫁年龄,加上,又有四郎的嘱咐,因此,她虽不喜欢诸葛氏,这一回却是极赞同诸葛氏的话,于是在九娘含羞带怯的模样下,重新替九娘郑芊打扮了一番。
世人好颜色,当代尤为甚。
毫无疑问,也毫无意外,九娘的出场,注定艳压全场,大抵谁也没为到郑家九娘,还是这么一位颜色殊丽的娇女娘,甚至把原本的建康第一美人,亦给比了下去。
一场华丽的宴会,最终以华丽而终,却是谁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当世重容貌,美人受世人追捧喜爱,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回家时,郑纭还和温翁谈起他在宴会上新认识的几位小郎,有意向替九娘留心,故而,也无心注意到缙郎略有些异样的脸色。
就在郑纭接到王家派人送过来,让他参加三月三上巳节,会稽兰亭的修褉节聚会时,也在同一天,一道赐婚的诏书,同样送达到郑府。
“……郑氏九娘,系出旧族,名门之秀,容貌绢丽,才德兼备,堪为儿妇,配第八皇子湘东王章,择日完婚……”
香案青烟前,直到宣旨的秘书郎已经离去,郑纭还处于怔愣之中,没有晃过神来。
八皇子,湘东王萧章,就是那个在湘州待了三年,最后激起湘州民变,逃窜回建康的草包。
郑纭宁愿不相信,只是那封诏书,他已看了不下十遍,内容却不曾有丝毫改变。
“小郎,先回吧。”温翁上前来扶郑纭。
郑纭怔愣中还看了温翁一眼,“阿翁,这不是真的?”
“小郎,”温翁唤了一声,语气又缓和些,“有什么话我们回屋再说。”
郑纭点头,起了身,直到此刻,他还觉得一只脚似踩在半空中,无法落地,踩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