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绥偷眼瞧着外郎的家门口,除了外郎口中的阿舅并十个仆从外,多了一辆华丽的牛车,大约是步府的人。听说南地人嫌马高大,难以驾驭,坐不惯马车,出行多是坐牛车,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而外郎的阿舅,先时让外郎逃开了,只扣住外郎的妹妹言姐儿,这会子见到外郎,忙地吆喝仆从,要抓住外郎。
只听到马车外,传来长庚一声喝止,“慢着。”应是把外郎拦在身后。
接下来,却听到一阵粗声粗气的戏谑声,“哟,你这小崽子,能耐了,从哪儿找来的帮手,倒象模像样,怎么,想和老子干仗,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这野杂种,驱逐出江州境内。”
郑绥听了不由皱眉,直接便想掀帘,却是让采茯拦住。
只见采茯轻扣了车窗,待长庚近前来,采茯没让郑绥出声,而是轻声嘱咐道:“弄清楚对面牛车上是什么人?若是步府的人,直接把名刺递上去,如果不是,先离开这里,我们去步府。”吩咐完,又叮嘱了一句,“不要和外郎的阿舅纠缠。”
一看就是个痞子,不是讲理人。
长庚答应一声,郑绥只偷眼瞧着长庚转身便去找外郎的阿舅,具体详情,却是不知。
在马车上大约坐了有一刻钟,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嘻笑声,“这就奇了,荥阳郑家的人,这会子正在我们府上聚会,怎么这儿又出现另一拨,别是招摇撞骗的。”语气微微一顿,又道:“十二郎,不如我们押着这些人去府里,让郑二郎好好辩认一二。”
声音很响亮,好似特意说给他们听的。
声音又很清朗,应是一位小郎。
只是听在郑绥耳中,却是很刺耳,若不是采茯抱住她,大约她会气得要掀帘下车了。
前半句话,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想来,缙郎一行人,今日应是去拜访了步府,郑绥不得不信,在南地,荥阳郑氏的确名声不显,单说这步家,不过是柴桑境内一霸,除了从前出过一位皇后外,再无其他,一个小郎君,竟然用上这种语气。
在郑绥看来,退一万步讲,这步府,又哪值得上缙郎携着女眷上门拜访。
况且,这拜访,不请自到,还未受到应有的礼遇。
而后半句,话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恭敬,这说明,这步家的小郎君,必不是不懂什么叫恭敬,只是对人不同而已。
那牛车厢内,坐着的十二郎,必是外郎口中的贵客。
想到这,郑绥低头望向采茯,只瞧着采茯点点头,郑绥心念一转,却突然开了口,快得连采茯想捂着她的嘴都不能,“纵使是招摇撞骗,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比不过舅氏逼甥,失之人伦,强取豪夺,仗势欺人。”
话音一落,静寂片刻,双方已成对峙之势,若是郑绥亲眼看到外面刀戟相向的场面,定会后悔这般冲动,就在双方要动手前,忽然传来几声拍掌,打破了这平静,也打破了这对峙。
“没想到,来的竟是一位小娇娘。”声音含笑,清润悦耳,犹如山泉流淌的清泉,完全不同于先前那位步家小郎的清朗之声,郑绥猜测,这人应是步家小郎口中的那位十二郎。
亦是步家的贵客。
郑绥没有接话,而紧接着,那极好听的嗓音,又重新响起,如同金玉相撞般清脆,“荥阳郑氏,以名德显著于世,是北地经学大家,只是某却久闻,中州四士之一,郑十郎君,二十年前,以一首《清泉吟》,名扬天下,备受士林追捧,某常自恨困于南地,无缘听此一曲,今日,既然得遇郑家娘子,还请小娘子弹上一首,为某一解生平之憾,不知可否?”
最后的话,听着带着商议,却是毫无商议的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