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周卿头低的更甚,脸几乎要埋进她自己的胸口,声音如蚊子哼哼。
她知道师父是凭借眼力,通过她的步态、呼吸、状态判断出来她毫无长进,可能还有些退步。
任何技术类的东西想要大成,都必须通过日复一日,长年累月的训练。
譬如说刀这玩儿意儿,日挥上百甚至上千下是基本操作。
她的确懈怠已久。
“小卿,是师父我老糊涂,多嘴了,别介意。”安毅见周卿这样,摇摇头,“我只是可惜你这个好苗子了……”
“抱歉,师父,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周卿抿了抿双唇,除了类似于‘对不起’的话,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细白手指将裙摆搅得一团乱,胸口堵得慌,干脆转移话题,“听易师兄说,师父这三年新收了一批弟子,成效怎么样?”
“不如你,也不如小锐,个个一知半解,就想着接高难度任务,挣大钱,往往残了,甚至丢了命。”
安毅握着茶杯,叹息, “实际上,这些人哪里算什么弟子,学徒更加准确一些,我的弟子只有小锐和你。”
“师父……我……”
周卿胸口如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呼吸不畅,只能把头折得更低,更沉重了。
“你没错,走你自己的路,不悔就行。”
伴随着热武器兴起,冷兵器没落,除了祖传,现在愿意钻研武术的人很少。
得之他幸,失之他命。
这些安毅倒也没说,明眼人都明白。
“师父,希望你过得好,你前小半生太苦了,总不能一生都那么过,后半生你想怎么活随你自己。”
周卿眼眶泛上感动的微红,咬了咬嘴唇。
过了一会儿,她收拾好情绪,对安毅提出,“一会儿活动完了,您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请您吃饭,这些年公司您都交给其他师兄答理,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这也是三年来我们第一次见面。”
安毅正要开口,电话响了,做了个让周卿稍等的手势,接起。
“博文,你到了?好,你等我,我这就过去找你。”
安毅接完电话,起身对周卿说。
“吃饭的事一会儿联系,师父到时候介绍我儿子给你认识认识。”
“好的,您先忙您的,不急。”
安毅没再多说,匆匆走了。
周卿起身,躬身相送,看着对方背影,微微出神,好像佝偻了一些,没有八九年前第一次见面时挺直。
安毅原本是退伍军人,一手为战友创办规模不小的保安公司,后老婆因病去世后,才心灰意冷才当了道士,算是半路出家,不过也没放下生意也就是了。
几十年前那个动荡的年代,他们的那个道馆曾香火鼎盛过,后来,山河破碎,国家飘摇,里面上至祖师爷下到会一点功夫的都下山参战。
残的残,死的死,许多传承都断绝,她师父的师父是唯一个那个年代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把所学的都传于了师父。
师父又教给了她,即使那个时候她已经过了学武的年龄,好在实验室那些苦没白受,到底给她一些身体上的便利。
譬如说,力气、灵敏度、忍耐力、毅力等等……
电话那边那位应该就是师父的那个儿子,据说对方跟师父不一样,不喜欢学武,走学术一条路,还去留过学,是个高知。
蓦然,周卿心里浮现巨大的复杂之情,到了她这一代传承怕是要断。
武术这个东西,毅力天赋悟性缺一不可,这也就是为什么学武的人那么多,出头的却没几个,多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
武是杀人技。
轻易不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