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所谓的“皇商”, 只剩下一个虚名挂在户部,钱粮早已支取不着。
暂时还能维持住空架子,一靠亲戚帮衬, 二靠祖父“紫薇舍人”的旧情分。
而情分这种东西, 用一分便少一分,总有耗尽的时候。
“金陵薛家”的门楣岌岌可危。
这一辈的“当家人”薛蟠,又极不长进,在葫芦案后沦为“黑户”,律法上查无此人。
人都被死亡了,还怎么做皇商?
薛姨妈在京城安顿妥当之后, 这边送女备选,那边还要去户部疏通关节。
这关节岂是那么好疏通的?
单凭一个薛姨妈绝然办不成,还得王家出面周旋。
王子腾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外甥,也是冤种舅舅。
薛蟠的人命官司,王家原本可以“置身事外”。
小花枝巷的闹剧之后,王家被迫卷了进来,再也不能推说“不知情”。
王家觉得薛家是烫手山芋。
贾寰更认定薛家是“灾星”, 不肯让这家人从此盘踞荣国府。
事关贾家日后的成败荣辱,不是“加钱”就能含糊的事!
薛姨妈低估了“葫芦案”的后患。
她送再多的“土仪”给贾寰, 贾寰也不会松口。
甚么东珠,甚么贡缎, 都拿回去送给王子腾吧!
……
荣庆堂。
三春、凤姐、李纨诸人正围着贾母凑趣逢迎,欢声笑语不断。
搁在往日, 贾寰就不进去讨嫌了, 就在廊下叉手行个礼,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今日因为要去牟尼院探黛玉,少不得要跟贾母说一声。
贾母见他进来, 也是一怔,下意识坐正了身板,满堂说笑声也淡了下去。
小小一个贾寰,渐渐有了“人到场静”的气势。
他叉手行礼问安毕,告知贾母今日要去牟尼院——
“孙儿已经禀报过老爷,特来向老祖宗辞行,老祖宗若有什么体己话要带过去,孙儿一并帮着转达。”
贾母默了片刻,叹息——
“难得你这孩子重情分,一再念着林丫头,她日日在庵堂里煎熬,哭得人都木呆了,前一阵子我打发人去瞧她,她见了嬷嬷们也不说话,只管敲木鱼诵经……你一向擅劝人,去了好好劝她放宽心,就说你林姑父的病已经见轻,过了端午就能来京城,他们父女有见面的时候,别灰心。”
说罢喊来鸳鸯,让她把针线房给黛玉做的尼衣、尼鞋并各色点心、丸药都取出,让贾寰捎了去。
又问王夫人派了谁跟着他出门?
贾寰忙说“老爷”已经安排妥了——
“有赵国基领着小幺儿跟着我,外加老爷给派的两个得用长随,牟尼院毕竟是尼庵,人若去得多了,恐惹老尼们厌烦,我自己小心些便是。”
正说着话,贾宝玉也来了。
一听贾寰要去牟尼院,立闹着要一起去。
贾寰心烦,哄他——
“林姐姐清修难捱,咱们错开了日子去看她,也能让她多热闹一回,何必挤在一日?”
贾宝玉踌躇。
贾寰又劝:“今日我先去看看林姐姐缺些什么,回来告诉二哥哥,二哥哥准备齐全了,下次一并带过去。”
贾宝玉被他说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记牢了。
贾寰嗯嗯敷衍,目光往凤凰蛋身后跟来的小丫鬟身上扫了扫,“领班”茜雪不在,袭人和晴雯都在。
这袭人是贾母一早就赏给宝玉的,伺候他两年了,晴雯则是花朝节后刚赏过去的。
荣国府这一届丫鬟里容貌拔尖的几个人,几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