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立本叹道:“县侯不必如此。”
“无妨,您也很辛苦,喝点酒水,解解乏。”
闻言,阎立本面带愧色,其实县侯一直都知道自己在给陛下送消息。
而对此,骊山从未对自己遮遮掩掩过。
阎立本端正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老夫一直愧对县侯。”
张阳与他碰了碰酒碗,“无妨,你是为陛下办事,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你若不替陛下做这些,我也得不到阎大匠来相助,从某种角度来说,您夹在我与陛下中间,但骊山与您是互利互惠。”
屋内的话语声从屋外听,有些朦胧。
王公公穿着一身黑衣,就站在墙外,听着屋内的对话,夜里的风有些冷,他的黑衣融入在黑夜中,从远处看根本意识不到这里站着一位老人家。
屋内的对话依旧在继续。
阎立本放下手中的酒碗,“可……就算老夫送去如此多的技术关键,工部依旧没有进步。”
听着话语,江师傅吃着一口蒜,吃着牛肉咧嘴笑着又是不住摇头。
张阳解释道:“骊山与外界鸿沟越来越大,这就像是一个只会加减乘除的孩子,不理解导数几何,他们的知识积累太匮乏。”
阎立本不住点头,“老夫以为工部是不愿意拿出巨大的成本与精力来改建,如果他们要跟上骊山的脚步,就只能从头开始学,将工部的架构打散,如此一来会有很多人离开。”
阎大匠以前是工部尚书,他对这方面的见地更有体会,也更能够感觉到,除了技术层面的问题,还有利益关系。
那些身居高位的工部官吏,要推翻现在朝中的铸造技术,那就是在否定自己。
这种事情他们断然做不得。
他们还在用古老的锻打,或者以铸代锻。
其实骊山的铸造很简单,现在骊山已在用高炉,锻打中掺入了硼砂,烧铸时加入了铁矿粉。
张阳颔首道:“我看过阎大匠的铁路规划,很不错。”
阎立本叹道:“其实县侯早有规划,老夫完善了而已。”
江师傅笑道:“这小子一身的本事,你在骊山多留一些年月,等老头子过世了,你好接手这里。”
“老人家,您万不可这么说。”
江师傅又是爽朗地笑着,“这骊山好呀,这骊山的孩子长得都很壮实。”
张阳举着酒碗道:“您老还要多活一些年月。”
“当初,老头我这双招子就没有看错,你小子藏着一身的本事,从不轻易显露人前。”
阎立本感慨,“骊山确实好。”
酒过三巡,张阳看骊山的两位技术大拿已有了醉意,笑道:“两位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阎立本嘴里嚼着牛肉笑道:“你也是个好孩子。”
张阳起身道:“我确实是个好人,这天下也只有我一个好人。”
说罢,迈步走出工厂。
眼神恍惚间,又见到一个身影站在月光下。
张阳走近一看,诧异道:“王公公?”
“县侯,这骊山的夜色真好。”
“您老不休息吗?”
“如今骊山缺少与朝中周旋的人。”王公公走得很慢,脚步倒还沉稳,“老奴虽年事已高,可以帮骊山做些闲杂事。”
张阳拱手道:“那就有劳了。”
王公公不住点头,“嗯,县侯确实是个好人。”
“王公公偷听人讲话不是个好习惯。”
“无意,无意听得。”
他越走越远。
张阳站在原地,他多半不是无意听见的,可能这个老人家从头听到尾。
这世道没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