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辩驳,却欲言又止。
江陵月心窍忽地一震。
倏然间,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旋即,一种被人看透的羞耻和不安如洪水般没过心头,漫至四肢百骸。
她嗓音涩然:“所以,军侯看得出我的心意?”
也许在出宫的那天夜里,江陵月清晰地确认自己心意之前,霍去病更早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你为什么宁可见别人,而却不愿选我?
明明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你并非对我无意。
霍去病承认得很是利落:“嗯。”
江陵月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摇了摇头:“……真是比不过你,不愧是打仗的。”
隔岸观火,洞悉人心。
竟然还比她先一步看出来自己的心意。
再一想自己往日不甚坚定的拒绝之语,种种刻意的避嫌,此刻统统成了小丑行径。
霍去病那时怎么想她呢?
救命啊,光是想想就脚趾扣地了。
“陵月谬赞了。”
霍去病被夸表情也淡淡但。眼神却很专注,定定地看着她:“正因如此,我才会不解。恳请陵月为我解惑。”
“你想知道?”
不等霍去病再答话,她的眼皮颤了下,轻声细语道:“因为,你是霍去病啊。”
霍去病:“……?”
望着他极少见的怔忪之色,江陵月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传奇本身永远不知自己会成为传奇。即使是元狩二年的现在,他加封冠军侯、邑万户后,朝中也不乏酸言酸语——卫霍有此成就,不过是凭着好运傍身,加上刘彻偏心后族而已。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后的两千年,再没人有此等“好运”。
霍去病。
仅一个名字,就有千钧的重量。
千古之下的一代将星,她怎么能够轻易染指?
但这些,她都不能告诉霍去病。她只能摇摇头:“你是冠军侯,是骠骑将军。你打赢了两次河西之战,你……”
禅于姑衍,封狼居胥。
当然,这是两年后漠北之战的剧情,她不能提前剧透。
“等等。”
霍去病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剑眉紧蹙了一瞬又松开:“你是觉得,你我身份有别?”
“嗯……算是吧。”
虽然他理解的身份有别,和她想表达的肯定有差别。但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说法了。
恍惚间,江陵月听见一句低语:“这算什么?”
旋即,她就感到一只修长的手抚过她的鬓发之间。干燥又带着丝丝的暖意。含着薄茧的手指擦过玉珠,最终落在她的发旋处,温柔地轻轻摩挲着。
这是霍去病早就想做的事,如今终于心愿达成。
“可是陵月,你也是江陵月。”
他学着她先前的口气,一字一顿道:“你是未央宫的宫廷女医,官秩千石,你还是医校的江祭酒,发明了轮椅……”
“停停停!打住!”
江陵月打了个激灵,试图抖落满身的鸡皮疙瘩。
霍去病学着她的口气说话,本来就很怪异。言语间还不住地尬夸,更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霍去病不乐意道:“那陵月你夸我时,可在意过我的感受?”
江陵月:“……我错了。”
她攀上鬓间的手掌,试图把它拿下来:“不,这是不一样的。你以后是要上史书,流传千古的。”
“呵。”
霍去病却拧起剑眉,说不清是微笑还是嗤笑:“难道陵月你以为,你做出了那些事情,还能从青史中独善其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