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骗人的……都是骗子……我的儿子才不会……”
“这位女士,”兰青青开口了:“我知道这件事对您的打击很大。但正因如此,我才必须要叫您来这里。”
“我觉得,您对您儿子的行为,必须知情。”
雷聪现在和他的父母住在一间房子里。
换句话来说,他家里还有一栋海市的房产。
等他再赌上头了,欠下几百万,说不定连这栋房子都要从父母手里骗来卖去。
到时候,一家人就真正要流落街头了。
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她都觉得,自己有义务让他的父母知道他在赌博。
“如果您不相信我的判断的话,那请您去他曾经就职的学校,了解一下他为什么会被开除。再去银行查一查他账户的流水,看看他前段时间收到的那笔房款,究竟转入了谁的账户。最后,也是最要紧的,查查他名下究竟还有多少贷款。”
听说雷聪被学校开除之后,兰青青就觉得其中必有猫腻。
雷聪所就职的学校,是个公办学校,里面的老师都是有编制的。
编制内开除员工,哪有那么容易?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神思不属”,就把十年老员工给开除了?
如果雷聪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无辜,因为上当受骗,而失魂落魄,那么学校应该劝他提前休年假,调整好状态再回来上班。
被如此不留情面地开除,只能是因为,他做出了一些让学校无法容忍的事情……比如网络赌博。
兰青青摊了摊手:“我可能是个骗子,但学校、银行不会是骗子。”
“去这两个地方查一查,谁在说谎,一目了然。”
她看向雷聪:“我敢去,你敢么,雷先生?”
雷母握紧了拳,她想说,不去,我们不去。
她不想去学校,不想去银行,不想面对一些无可抵赖,也无可辩驳的证据。
她想要相信自己的儿子,只需要他一句“我没有”,就相信他从来没有赌博,从来没有借贷,都是外面的女人骗了他,他心地是不坏的……
这是一位母亲,对自己儿子的天然的信任。
如果去了学校,去了银行,这份信任就要破碎了。
为什么会破碎,而不是变得更为坚定呢……
雷母微微一哂。
可能,她自己也早就有所猜测了吧。
一向温文尔雅,孝顺听话的儿子,从某一天开始,变得神神秘秘,不愿意再跟她说心里话,像是有了什么秘密。
他忽然要把房子卖了,问他为什么,却死活都不肯说,只说有必须要卖的理由。
卖房子之前,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瞪着眼睛跟自己说,妈,你就等着吧,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雷母当时还劝他,不要听信外面那些人说的什么投资,天上不会掉馅饼,没那么多大钱让你去赚。
卖完房子的当天晚上,雷母回了家,发现家里灯都没开,开了灯发现儿子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失魂落魄。
雷母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不开灯。雷聪咕咚一声给她跪下了,把他怎么“上当受骗”的经历一一诉说,就像是事先背好的草稿一样——追了租客十年,为她卖了房子,钱被骗走,还被学校开除了。
雷母觉得天都塌了,也哭过,也闹过,也逼着雷聪把赵十四找回来,让她还钱过……但雷聪比她更能哭,更能闹,更能死乞白赖地,说赵十四已经离开海市了,再怎么找也找不回来了,让她接受事实。
所以最后她也接受了。工作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找。房子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挣。只要她的儿子依旧是个正直、善良、孝顺的好孩子就好。
但事实明显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