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桌上的人集体心虚了一把。
罗梓整个背脊肉眼可见地僵硬，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宋晏欢的眼睛；荣洵感觉到她挣脱的手掌，竟也一时间不确定她知道了什么；至于宋修城——
他转了转眼珠，率先笑出了声，“我就这么点儿心思，妹妹怎还说破了呢？”
宋晏欢皮笑肉不笑，“你什么心思？”
“哎。”他装模作样地瞟了眼罗梓，“我、我怎好意思开口……”
这副做作模样，长没长眼睛的都知道他言下之意是对罗梓有不一样的心思。
宋晏欢点点头，将矛头对准荣洵，“你愣着做什么，吃饱了？”
荣洵顿了下，试探性地夹起一块枣泥方糕，“……没有。”
他越是小心翼翼，宋晏欢内心火气就越大，宋修城到底跟她是一起长大的，虽说大人之间不对付，可妹妹什么性子他还是一清二楚，眼瞧着宋晏欢嘴角越发冷，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别光说我们啊，你就没点儿小九九？”宋修城看似玩世不恭，却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虽感激宋晏欢让荣家人提拔他，自己却也留了个心眼——出来晃荡，怎可没有后路？
“嗯。”宋晏欢没否认，“我的心思……还要看罗姐了。”
这话说得妙极了，站在她的角度，自然是暗指想让罗梓跳槽，可他人听在耳里，又有另一层意思了。
罗梓愈发心虚，荣洵也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
气氛凝滞之时，有叩门声响起，随即传来一声清润的男音，“都愣着干嘛？”
郁谦穿着一身老气横秋的中山装，脖子上挂着大块帝王绿观音，一边耳垂上吊着冰透正阳绿小水滴，跟上世纪老照片走出来的似的。
“来了？”宋晏欢侧过头朝他微笑。
郁谦叫人将椅子加到宋晏欢身旁，颇为熟络地坐下与她攀谈，“我助理拖着一大堆文件来找我签字，实在走不开。”
“那你这签得够久的。”
“可不是，手好痛。”他语气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亲昵，又身量纤纤地同宋晏欢靠在一起，看得荣洵深呼吸了好几次。
“给你揉揉？”她半开玩笑，倒真放下了餐具。
郁谦停了一下。
不是？来真的？
宋修城愉快看戏，罗梓还红着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荣洵“啪”地将酒杯放下，面带微笑地看向他。
“……你这手太精贵了，我可用不起。”郁谦顺手端起酒杯，“来，荣总，好久不见了。”
荣洵挑眉，跟他碰杯，“不久，你半月前才从我家搬出来。”
郁谦仿佛没听见，风度翩翩地朝罗梓与宋修城的方向举起酒杯，“城哥，先祝你与嫂子百年好合啊。”
宋晏欢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顿饭信息量太大，罗梓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飘走了，“不是、不是……”
“我说小郁，这么久没见怎么嘴上没把门儿了呢？这位是罗小姐，我妹妹邀请来的大科学家！”
郁谦似乎十分抱歉，“罗小姐，抱歉冒犯了，叫我郁谦就行。”
罗梓忙站起身回敬，虽说郁谦言语中不拘小节，但脖子上那块绿得人心发慌的翡翠观音她是识货的。
她内心后悔，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若是当初不出那扇门，不认识宋小姐，这后面一切的尴尬场面都不会发生了。
这种阶层的人，她格格不入。
“你吃过这个菜吗？我夹给你。”
“没吃过，你真贴心。”
“改天来愚园路吃饭，我家厨子是请的国宴大厨，连我舅舅这么刁的嘴都说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