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下打量顾谨言许久，试探道：“敢问顾先生……今年贵庚？”
“我二十九了，你母亲大我整整十一岁。”
他知道她关心什么，索性直接说了，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又凌厉了几分，大概是第一次在人前承认自己的感情，眉宇间还有几分几不可察的张狂恣意。
“可是，那又如何？只因为这十一岁的年龄差，我便没有爱她的权力吗？”
苏郁欢母亲去世的那年，他十七岁。
十七岁，对于他这个位置的人而言，其实已经有了远超同龄人的心智，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惊世骇俗。
可他还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
爱上了他母亲的闺蜜，爱上了他未婚妻的母亲，爱上了一个比他大整整十一岁的女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霸气外露，语气坚定得如同宣誓。
苏郁欢心情复杂。
她说不上来是为自己不必与他纠缠而松了一口气，还是为这两人阴阳两隔而叹息。
或许两者都有。
不过……
“我母亲如果只与您相差十一岁，那又怎么会和您母亲成为闺蜜？”
顾谨言闻言笑了一下，笑容里潋滟着温柔和宠溺。
“可能因为……她太可爱了。”
可爱到和这个污浊的上流社会格格不入，可爱到郁南章分明是派她去巴结他母亲的，结果最后他母亲反倒被她征服，主动跟她做起了闺蜜。
苏郁欢莫名鼻尖一酸，为顾谨言话语里毫不掩饰的缱绻。
如果说先前苏郁欢还对他的话心存疑虑的话，那么此刻，她是真的相信面前这个人的。
他眼中深藏的爱意做不得假。
“你的母亲……请允许我叫她殊同吧，可以吗？”
他温柔地征求她的意见，这个可能是她母亲到死他都没能喊出来的名字。
苏郁欢动容地点点头，“好。”
顾谨言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这个男人是好看的，除去他脸上病态的苍白，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这让他笑起来有一种海阔天空一般的清润感。
苏郁欢忍不住想，倘若他和她母亲是生在同一时代，她母亲未必不会为这样的人动心。
“殊同是她那一代里唯一的女孩儿，又是老幺，上到长辈，下到哥哥，对她都极尽照顾，她是被爱呵护着长大的女孩子，四面八方都是严密的玻璃罩，为她遮挡外界的风雨，说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都不为过。”
可惜童话始终是童话，小公主没能嫁给心仪的白马王子，反倒是在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里，嫁给了窥伺已久的恶龙。
但曲殊同是一个很能随遇而安的人。
曲家被逼到只能派她出来和郁南章结婚才能解救曲家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了。
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是想着能凭借自己微薄的力量拯救家族也是好的。
郁南章对她只要稍微好一点，她就能够知足，开开心心一整天。
“我母亲说，她从来没见过殊同那么傻的女孩子，郁南章有时候彻夜不归，第二天给她带回来一支玫瑰，她都能什么都不问。”
苏郁欢抿了抿唇，忍不住开口：
“或许不是不问，她只是……不想自寻烦恼。”
就像江路野。
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说，维持着表面的岁月静好，安安心心当自己的小傻子。
毕竟她清楚，问了又怎样？闹了又怎样？除了让夫妻关系变得更僵，没有任何用处。
而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顾谨言闻言，含笑地看了她一眼。
“不愧是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