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酒味道香甜,度数低,却入口甘醇,老人小孩都爱喝,族老今年七十有余,这酒就是为他准备的。除了这个,还让小栓子买些黄酒来,小栓子拎着东西走了。
华妈和白喜玫开始做饭,她不会做,但是华妈会,她一开始就盘着这个打算。华妈以为她要做别的,便不以为意。取出甑倒入淘洗干净的几升米,蒸饭需要不少柴,好在自家米缸里还存了些米,柴也还有,只是惹得华妈埋怨,“家里无粮,心中慌慌,这个道理你怎么不晓得。你家米缸空的教人心慌。”
白喜玫尴尬地点点头,并不吱声,只是低头处理鲢鱼。鲢鱼多是油煎,看见白喜玫毫不犹豫地倒茶油,华妈咂咂嘴不说话。剔下的鱼肠拿筷子一甬,翻转过来清洗干净也是能吃的。
她把新鲜的青辣椒切碎炒软,倒入水后同鱼块同煮熟,中间加入一些姜丝和葱。另一头的华妈则捞出夹生饭,滗干水分放进木甑。剩下的米汤端出来,放进其他水锅里熬煮成稀粥。华妈一手拿着饭勺,一边松松散散地扒开饭倒进去,最后拿勺子铺平。
接着两人又开始处理小栓子买来的豆腐。白白嫩嫩的豆腐很结实,她将筲箕里的豆腐切成骨骰牌,一块一块地下锅煎。等到色泽金黄,浮在油锅上,这才用捞箕捞出来,滤过油。又剁了猪脸肉、葱、姜、蒜一起投进锅里翻炒闷煮。
这时候小栓子打的酒上来了,白喜玫先是从水酒里取出一壶酒给自家留着,剩下的都放进水锅里温着。黄酒也被取出一壶来,剩下的被华妈贮了热水,上下摇晃一下才放进去温酒。
看着肉菜不多,白喜玫想了想,“小栓子,你去李妈那里买半只鸭子回来。”她和华妈回来的时候看见了,李妈的鸭子游到别人田里,被人给扭了脖子,正是伤心的时候,正好乘着这个机会捡漏。小栓子点点头,白喜玫又取了晒的很干的豌豆同瘦肉一起炖汤。
直到取了鸭子剁好同新鲜子姜炒好,人已经渐渐地上来了。白喜玫取了菜一一摆满了整张八仙桌,众客人围坐,连林老爷也请来。白喜玫提着酒壶,一一将温烫过的水酒贮满众人的酒杯。每倒一次酒,白喜玫嘴里都很客气地谢谢,尤其是在族老这里更为真诚客气。
族老拎着烟管,满意地抽烟吃酒,眉毛就没有下来过。场面里一阵阵凉气,太阳已经下山了,但是这里一片碗筷和劝酒声,人人脊梁和额头上都是汗珠。白喜玫家的酒菜好,人人都能干下好几碗饭。但有华妈在,省下了不少饭菜,华妈可以说是最精明不过的妇人。这顿的饭和酒其实都是不够,不过紧着要紧的客人吃。
白喜玫也知道,默许了华妈在酒里掺水。一轮下来,水酒其实就不够了,除了族老和林老爷两人跟上放有一壶酒,其他人面前都没有。饭用脸盆装的满满的,只是口大却浅,挖一勺就见底。知趣的人自然知道分寸,去一旁挖稀饭。陪客把主客的酒饭吃了还得了。如今米也贵,油也贵,能让你吃一碗干饭算主人家很客气了。
因此二轮上的酒就是掺杂了水的黄酒,众人舌头一尝就知道主人家好酒上完了,只好慢慢地喝,慢慢地吃菜。饭菜清空后,族老含着长烟管骄傲地走了,其他人也跟着都走。白喜玫才收拾碗筷,把门锁了,三人慢慢地吃温着的菜。饭是管饱的,酒也够,菜更是被白喜玫特地分出来足够三人的量。
小栓子第一次吃这么满足的饭菜,刚吃了一大碗,又要去添,惹得白喜玫指着笑骂,“真真怎么也填不饱。”
天气又阴晦起来,白喜玫擦起洋火,点起了灯。屋子瞬间弥漫起油腻的暖黄,华妈举着酒杯,嘴里含着肉,“这可真是享福。这可……”
华妈脸上刻着许多皱纹,只是今夜皱纹似乎都被抚平,只有一张光亮的圆脸闪着亮亮的两颗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