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煊的眼底浮起一层阴霾，她没有开口，任由何文莲宣泄内心的崩溃与挣扎。
如果，她对婚姻已经失去了希望，没有了盼头，想要彻底结束，她会帮她。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何文莲自己有这个意愿，何文煊不会越俎代庖，她没有资格替别人做决定。
因为在这个年代，他们的婚姻观念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即使相看两厌，也不会选择离婚。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也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劝人离婚在人眼里那是缺德的行为。
看看他们村，就是整个公社，也没一个离婚的就知道了。
这世界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离了婚的男人没什么，而离了婚的女人，不只是自己丢人现眼，连带着娘家人都会跟着没脸。
何文煊的大伯娘可不像张桂芝那样是个疼女儿的。
想要离婚，就得做好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准备，还要承受来自于亲生母亲的怨责……
那种压力与煎熬，何文煊同样无法代替她承受。
何文莲没有哭多久，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爱掉眼泪的人，只是这四年来的心事就如同雪山一般，越积越大，一直哽在心头，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何文煊的那句话就像是一把火，融化了山底的积雪，雪山也随即在顷刻间崩塌。
何文莲擦了擦眼泪，温柔恬静的笑意重新浮现在面庞。
“等春耕过后，我就让你姐夫去医院看看。你病才好一些，做事情要悠着点，现在年纪小，身体好，别等到老了这疼那疼的……”
唠叨了一会儿，她就拎起篮子要走，何文煊让她留下来吃饭，何文莲摇头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去看看爷奶！”
走至门口，还是忍不住念叨一句:“小煊，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就叫回头是岸，浪子回头金不换；而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却是原形毕露，所有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你长大了，要明白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的道理，做事前一定要多思多想，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得为二叔二婶想想……”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小煊，二叔二婶将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而她，母女缘分也许就是那么浅，浅得只持续到了12岁！
……
整个河坝湾大队，除了村子中央那座荒废已久的院子是青砖瓦房，其他的全是土坯房。
好一些的人家屋子外垒了院子，差点的直接用木头或竹子搭篱笆墙。
何文煊的大伯何永仁家在村子的东南方向，跟何永礼家隔得不远。
一般白天的时候，家里有人，社员们很少关院门，因为这儿有“门开进财，户闭福来”的讲究。
半门曰户，此时，何大伯家的院门就半开着，何文莲拎着篮子进去时，何老太太正坐在走廊下剥花生，何老太爷两手插在袖口里，半垂着头靠在墙边睡得正香。
“阿奶！”
何老太太眼睛一亮，丢下花生，拍了拍手里的灰，从椅子上站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慈和的笑容。
“小莲怎么回来了？”
“听说小煊病了，我就回来看看。”
何老太太脸上的笑更加慈爱了:“她好得差不多了，昨儿个还跟严大花和黄翠花干了一架……”
说着，看了眼她带来的空篮子，叹息一声道:“你别操心她，好歹还有咱们看着呢！你只管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了，你来，你婆婆没使性子吧？”
她这个大孙女什么都好，就是太讲究礼数了，来看小煊绝不会空着手。
唯一不好的，就是只报喜不报忧的，总是怕他们为她操心。
但何老太太这个过来人又怎会不知道？！
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