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曲折难登,彭乙唐拄着根顺手捡来的断枝。断枝粗重,表面又未经打磨,早已干枯的表皮粗粝的很,将他的双手磨的生疼。山间的小道上遍布苔藓湿泥,行路困难,他体力消耗极大,重心渐渐移到断枝上,谁知浮土下乃是一块硬石,杆头一滑,身子便失去平衡,“啪”的摔在地上,身后杨洋急忙扶起,月光照在身上,胸前腿上都是苔藓青渍。
他肋巴骨垫在石上,一时疼的皱眉,发出一声“嘶。。。”的低吟。
走在前方的灵琪儿闻声转头,倒转回来,一把拽住他的腕子,轻声说道:“快啦,翻过这个山头,就到青羊宫啦!许叔在那等我们呢!”
彭乙唐用力回拽,灵琪儿身小力大,竟夺之不动,颓然道:“灵琪儿,要不,你以后也管我叫陈叔吧,或者跟小仲一样,叫我老陈也行。”目光坦然的看着灵琪儿的眼睛。
灵琪儿脸上泛起红潮,抓着他的手却更加用力了些:“夫君这是嫌弃我吗?你我名分已定,何必如此?”
彭乙唐心里一阵烦躁:『这女娃子性子当真执拗极了!』还待分说,想到小仲和十八还陷在险境,救人要紧,便不再多说。
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移至中天,时间更加紧迫,心头一急,咬咬牙,朝前面大声喊道:“好!我跟你合作,你让他们动作快点,先把小仲他们救出来再说!”
圣后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早知如此,公子又逞的什么强?”略顿一下,疾声道:“众人听令,速速施法,赶往青羊宫!”队伍当即停了下来,众人有的盘膝坐倒行功,有的掏摸黄纸,功力高强些的更是指诀一掐便跳上枝头,飞速离去。
彭乙唐看着这些人个个身法快似流星,踏飒而去,更是恨的牙痒——这疯女人见自己关心小仲与十八,竟故意让救兵们陪着自己步行前去,全然不顾二人的死活,只为逼迫自己向她俯首效命,简直冷血。
灵琪儿略带歉意的目光送来,小脸上憋得更红了。
彭乙唐一声冷笑,正待说上两句,忽觉手腕被握处一阵暖流传来,疲惫的双腿顿时又充满力量,手上一紧,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扯住,竟被灵琪儿拉起飞奔,眼前树木不住倒退,快的惊人。。。。。。
仲虺随着队伍来到山门。三个月前从祖庭地窟中出来后,他便没敢回来,只要一想到满院师门众人的无头尸身,心脏便觉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了一般。
此刻,他瞧着蛛网纵横,藤蔓丛生的紧闭山门,心头一阵抽搐,眼里似乎已经见到了那尸山血海的景象,耳朵里好像隐隐听到了一阵阵的轻声细语,夹杂着悲号恸哭,鼻子一酸,双腿一软,便要跪倒,身形微动,颈子上边传来扎心的疼痛,只能急急刹住,含泪呆看着山门。
那名将官目光移向随军的两名红袍道士,其中一位道人略一颔首,便径直走向山门。
来在门前,先是上上下下正了正身上的袍服冠巾,然后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垂首喊道:“天地养正,归于太一!弟子风萧子,扣请灵宝真人法驾!”一个头磕在地上,忽然狂风大作,将众军士手持火把一齐刮灭,风中黑烟滚滚,左冲右突,忽然直直奔向两扇红漆木门,嘎吱吱一阵酸响,山门顿开!
仲虺一听名号,浑身顿时一阵激灵。
灵宝派与柔玄所传清微派同属正一,统归总教天师节制,而正一道结构松散,除四年一度罗天大醮,平日里并无往来,各派谨守地域,可说的上是进水不犯河水。灵宝派与别派世系不同,历代掌教均称灵宝真人,此代真人号称雷法第一,箓令无双,连续三届罗天大醮上力压众掌教,是当之无愧的正一天师下第一人。此人名号,就算在柔玄修士们的心中,也是人尽皆知,威名极著,只是此人贵为怀荒国护国法师,又怎么来到这天南边陲,还能调动城内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