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棋儿尚没有从雷千钧沉闷阴郁的故事中走出来,听闻观主之名,不由吃了一惊,她来的迟了一些,只知场中有数人争斗,却不想其中竟有一直远游的观主,抬头瞧去,果然看到远处相士打扮的观主侧身卧着,想是同样被禁绝了行动能力。
她只有去岁随小野上山时见过一次观主,当时观主于老君殿上设坛扶乩,香烟弥散间,并未瞧的真切,此刻透过浓浓雾气,又隔了四丈余,本该同样无法看清,谁知心念到处,庄观主的那张异族面孔骤然映入眼底,必是黑罗刹妖法的之故。
庄观主淡蓝色的眸子也徐徐瞧了过来,四目相对间,灵棋儿仿佛感受到一阵阵暖意,似乎观主在安慰她,叫她不要害怕,心底顿生好感。
黑罗刹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克制不住的兴奋,道:“小姑娘当真好骗得紧,咱们这庄大观主,乃是本尊这数百年来见过最无耻、最卑鄙的人啦!待我好好的给你说上一说吧。”
大约是三十多年前,西边刮了白毛风,牲畜冻死无数,十余万狄人胡骑倾巢扣边,武川国力黯弱,难以抵挡,一时间大片领土沦丧,数百万百姓陷于人间炼狱。
天下震动,全真道掌教真人与正一道神箓天师通令六国道门,摒弃前嫌,一道保境安民,杀敌护国。庄伯渊当时还是个舞象之年的小道长,道号华阳子,武艺超群,一腔血勇,单人匹马,便去武川投军。
一去两年,再回来时,身边便带了个一岁婴孩,这孩子一瞧便知,乃是狄族孽种。华阳子带着他返回怀朔故国,为师门所不容,一气之下,叛教出门,来到柔玄,入了正一道统,寄身于断魂涯畔的阳极观。
正一与全真素来不睦,只因合力护国,双方处于短暂的和平中,而他又是抗胡义士,本领极为高强,名望颇高,因此在这两国交壤的偏远处,获得了难得的安宁。
正一道不禁嫁娶,他声名远播,又带了一个孩子,更显慈悲,诸坤道不免纷纷倾心,不到一年便结了一门亲事,乃是山下的火居修士,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庄之沁,乳名娇儿。而先前收养的男婴,也随他俗家姓庄,取名庄之严,与阿娇师兄妹相称。
庄之严从小便知自己与众不同,观中诸位师兄弟从不与他玩耍,身边只有师妹为伴,到了七八岁时,师娘便不让阿娇同他在一处了。每日里除了研经习武外,年龄幼小的他,做的最多的,便是独个儿坐在池塘边,看着水里自个儿的影子怔怔出神。
起初,记得师父待他也是极好的,可后来师父成亲了,有了师娘与师妹,对自己,可就没那么上心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恨师父师娘——我不过是个孽种罢了,他时常提醒自己,能活着就很好啦。
他装作更加的懂事,更加的谨小慎微,只希望师父能多看自己一眼,多疼爱自己一点。师父虽然性格粗疏,可师娘却十分狡黠,每次当他献上殷勤,希望博得师父关注时,总能瞧见师娘在默默的盯着自己,灼烈的目光仿佛戳穿了自己的全部伪装,尽管不断的提醒自己,还是不可控制的恨透了这个女人。
十岁的某一日,打扫经阁时,无意中在发现了半本巫蛊之书。这本经藏在经阁角落的木质柱础下,不知放了多少岁月,书皮早已朽烂,前后均有虫蛀鼠咬的痕迹,唯独中间部分完整无缺,当他缓缓翻到此处时,两个工楷小字映入眼帘——魇镇。
正一道规矩虽较全真略驰,可这巫蛊邪术却是坚决禁止,修习自然不可,哪怕研读,也是异端歧途。
可冥冥中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拨动着每个人命运的齿轮。庄之严只觉心里狂蹦乱跳,颤抖着翻开了书页,由此打开了人生的新篇章。
第一个受害的自然是师娘了。当时他年龄还小,习不得咒术,只可用初学的催眠暗示之法,整整三个月,才让师娘开始害痨,又花了小半年,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