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过着天壤之别生活的女子医师。
那是少数,极少,万里挑一——可明明那才该是正常。
若非知道这些,便能心安理得接受自己的被歧视被打压,遭遇这样恶劣对待也坦然自若,顺从的接受这“女人的命天生就是这样的低人一等被剥削”的言论,被洗脑。
何荡宕紧闭双眼,泪水还是从眼角不断滚落。
她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这是丈夫原形毕露、自己被逼迫着生出来的,不被期待的存在。
但心中,却也不想她被溺毙。
可自己无能为力。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何谈旁人。
没等到五日,第三日,她便被囫囵吃完自己分娩前烙下几十张饼子的懒鬼二人催赶着,再度上山找吃的了。
寒冬腊月,山上白茫茫一片。看久了眼睛发痛。
她裹得是脏污的破絮漏风袄子,哪怕是青壮年穿着都会瑟瑟发抖。
但她内里的贴身衣物保暖性倒还可以,是她当初藏在后山秘密基地的几件压箱底衣物。出嫁前的衣物,尺码有些小,但无比温暖。
这样的日子哪有什么野菜。可她身子正虚弱,只在昨日吃进去了一个黑面窝窝头,自然也无法捕捉些灵巧无比的野生动物。
就这样在山上瑟瑟寒风中拄拐走了半日,不见一点皑皑白雪以外的东西。
红,一片红。
她视线有些模糊,需要靠近才能看清。
啊,看清了。那是一只血肉模糊、有些焦黑的狼,似乎比她更弱。
——哪怕是现在的她,应该也可以降服。
这样想着,她便继续靠近,将身上的背篓和拐杖放到一边,踉跄着凑近蹲下。
突生变故。
那狼忽然狰狞张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她直接呆愣的跌在雪地上,后脑勺砸在地面。
她很痛,但人没晕。就那样呆滞的睁着眼睛,看着面前凶恶的狼。
然后,紧紧闭上双眼,乖顺的将脖颈伸向它,嘴角泛着浅淡的笑意。
她忽然生出了死的打算。这不是勇气,只是逃避。她只是如此不经意的想到,被狼咬死,快一点结束生命,或许是个不用承受心理压力的好归处。
可狼却没有真的攻击她的欲望,方才的举动像是在自保而已。
这会儿见她停下攻击等死的样子,反而又卧了回去,发出脆弱的叫声,似乎是在请求她的帮助。
恪恕便是这头狼。化形渡劫失败,被天雷打的血肉模糊从高空坠落至此。
他因为气力耗尽和受伤严重而陷入昏厥状态。在方才,才刚刚恢复些意识。
他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外强中干,只得装出一副凶恶的模样。
万幸,面前那面色唇色苍白、衣着破烂的灰衣清秀女子,比他更加孱弱。
而且,仿佛无比向往死亡般,将自己的柔弱命脉就那样亲手奉上。
他反而懵了。
但同时在这一瞬,他好像想到了个能让自己暂时得以养伤的法子。
于是,他也摆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夹着尾巴,呜呜咽咽低声叫着。
那双最能让人类放下戒心的蓝色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女子装可怜。
何荡宕皱着眉,也不开心的停下了动作。
这不是她想象的画面。她的无痛解脱归途失败了。反而,莫名其妙的,加上了一点儿责任。
但她总是好心肠的。
哪怕自己过得无比不如意,见到旁人可怜脆弱的求助,仍是会忍不住善心泛滥。
就像现在这样。
她撑在雪上坐起身来,将狼抱到背篓里,身形不稳、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的小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