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还在。
那是一栋建在80年代的二层小楼,在那个北方的土坯墙还处处可见的年代,它无声述说着父亲曾经的荣耀。
及至今日,钟颖还能回忆起村民羡慕的议论声声,还能回想到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俯瞰周围一切的场景。
可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样式老旧的铁锁一时难住了周岩。
破门而入?当然不是钟颖想看到的。
找个开锁公司?想着村庄的位置,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眼前。
正在门前驻足,邻居家的老人迎了出来。
兴许是被自己的狗叫声吵得想要一探究竟,看到钟颖三人,蹒跚着走过来。
老人靠近看了又看,才不可思议的说道,“我天,你是小颖吧?”
然后不由分说的就抓住钟颖的手,一边还念叨着,“你都长成大人啦,孩子都这么大啦?”
钟颖努力回忆着老人的身份,但似乎又觉得特别身份,最终只能客气的喊了一声“爷爷”。
邻居回去帮忙拿钥匙了,钟颖也记不起到底是谁把钥匙转交给他,但也的确解了进门的难题,并没再深究什么。
老人帮忙开门,大概是太久没打开过,拧来拧去搞了几分钟才打开,老人说,“你出去上学的时候啊,你奶奶身体就不好了,她也不愿告诉你,医院也不去,就是吃吃药。后来,她晕倒过一回,我刚好遇上了,送进医院才知道病得那么重。后来你奶奶就把钥匙留给我了,说你啥时候再回来,别进不来门。”
一席话,又把钟颖听得悲从中来,周岩轻轻拍拍钟颖的肩膀,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安慰这样的悲伤,但是他想告诉钟颖,“我一直都在”。
“你奶奶可真是好人啊,真是好人”,老人一边念叨着,一边带钟颖进了院子。
昔日被奶奶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院子,早已经杂草丛生。
院子里的柿子树疯涨一般窜出二三十米高,根系顶破屋檐下的水泥台阶,让院子显得更加破败冷清。
钟颖推开客厅的大门,抚摸着落了厚厚灰尘的梨木桌椅,然后强做欢笑的对周岩说,“这是我妈的嫁妆,我妈总说这质量能用一辈子,还真的是毫发无损。”
那些年的北方,在钟颖父母结婚那个时代,女儿出嫁必备的嫁妆里就有八仙桌、供台。
那是那代人关于爱情的信物,厚重用心的材质,很多人家一用就是一辈子。
钟颖还记得以前爸爸喝酒时,不小心用烟烫黑了一小块漆面,妈妈不依不饶的让爸爸醒酒之前就修复好了。
后来,一家人搬去城市里,城市里那些款式新颖的家具,再也没有带给钟颖这样深刻的记忆。
供台的一角摆放着玻璃鱼缸,是爸爸以前亲手给哥哥粘的,粗糙的收边、露着胶的粘合,现在看来都那么亲切。
那鱼缸里养过金鱼、养过巴西龟,养过哥哥从河沟里摸来的螃蟹,现在还能想到每次水臭了,妈妈一边刷鱼缸、一边骂爸爸和哥哥的场景。
想着这些,钟颖的嘴角悄悄上扬起来,一家人都在的日子,真是美好啊。
客厅紧挨着的是哥哥和钟颖的小屋,小时候,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拌过嘴打过架。
但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小小的身体还是会紧紧挨在一起。
楼梯下面的角房是爸爸专属的锅炉房。
一到冬天,爸爸就拉回来整车整车的煤块,一天进进出出无数次,把整个家里都弄得暖暖和和。
楼梯旁的墙壁上,至今还留着从前的涂鸦,长相怪异的人物画像、随手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小字,一切宛如昨日。
二楼的阳台,再也无法俯瞰四周了,四周全是二层楼、三层楼,站在阳台上,反而会生出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