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孙梦第一次到监狱去。
高高矗立的水泥墙上紧密排列着带着倒钩的铁丝网,墙角有碉堡一样的小房子,执勤的武警机警的环视周围。
律师出示了会见犯人的单据,两人跟随着值班的民警穿过三道门,终于到了会客室。
从前,总觉得于磊保养的很好,白白嫩嫩的皮肤看不出四十多岁的年纪。
兴许是分开太久了?竟一下子显现出50多岁的光景。
见到孙梦,于磊尴尬一笑,想开口,又低头不语起来。
孙梦冷眼撇了一下,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恶。
“恨”,是特别高级的情感,你不会无端恨一个陌生人,甚至面对作恶多端的汪洋大盗,你也不会滋生出鲜明的恨意来。
“恨”是人类的高等情感,它建立在爱的基础上,建立在充满希冀、充满向往的基础上。
律师摊开离婚协议书,宣读着内容,然后告诉两个人签字。
于磊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颤颤巍巍的写下了名字,苍蝇一般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孙梦没听到一般,转身离开了。
人类最极致的憎恶,并不是声色俱厉的恶语相向,而是骨子里的不屑与轻视。
办完手续,真是一身轻松!
约了钟颖,本来像往常一样约在下午6点,钟颖支支吾吾,却说还要看孩子,来不及。
“单身狗,你哪来的孩子呀?”孙梦噗嗤笑出来。
“就是上次我要领养的孩子呀,他叫周一,被周岩捷足先登了”,钟颖一边挠着头,一边考虑怎样才能把这事儿讲清楚。
“周一?周岩?”孙梦听得一头雾水。
“周岩就是、就是,反正就是他领养了周一”,钟颖想要提醒下周岩,孙梦应该是有印象的,钟颖甚至怀疑,那次周岩突然告白,就是孙梦泄露了自己的行程。
可周岩这两个字似乎是钟颖心中的某个电闸,一碰到就要漏电似的,慌乱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
孙梦显然对周岩并没印象,她知道大学时有个暗恋钟颖多年的师兄,但接触极少,毕竟自己并不是喜欢八卦的人。
“我也没事,一起去啊,我也想看看那个孩子”,孙梦来了兴致,她还真想看看是怎样的周岩让钟颖讲话都结巴起来,是怎样的孩子让钟颖义无反顾的投身其中。
两人约了时间,孙梦早早就打车在报社门口等着。
两人相见,又是牵手、又是拥抱,惹的司机师傅指着路侧的摄像头,不耐烦的问道,“抓紧上车,再不开车就算违停了。”
钟颖没好气的用力关上车门。
一路上,钟颖一股脑的把几个月来的经历娓娓道来。
孙梦像在听故事一般,刚刚离开一个负心人,现在又要自己相信身边会有痴心汉?
等到视野里出现“暮霭”两个大字,钟颖又触电一般,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孙梦被这突然的变化引的哈哈大笑,扯着钟颖走进了咖啡馆。
连续几天都来咖啡馆,显然连小笙都熟络起来,甚至吧台后面都多了一张椅子。
见到周岩,显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不敢太确定,孙梦若有所思的看向钟颖。
钟颖会意的点点头。
“等到繁华落尽、苍桑白头,终将是那场迟来的邂逅。”
想起钟颖毕业那年推给自己的一篇散文,孙梦心里暖暖的。
我们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遭遇,就去妄自的否定生活的美好,不是吗?
真正的浪漫主义,不是鲜花与蜜语,而是在你历经千帆、阅尽苍凉之后,依然相信世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