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编开了会,又是横眉怒对:新闻题材千篇一律,没有吸引力,年纪轻轻却没有创造力;家长里短屡见不鲜的讯息还每天作为新闻交上来,说明初审环节没有把关,纯属胡乱应付;行文缺乏引发普遍情感共鸣的真人真事,脱离群众、没有地气......最后还不忘挖苦一句,你们佛系青年不如专题报道寺庙,别的是不是都不感兴趣?
每次开完会,钟颖总觉得总编是掌握了奇门绝技:会议中的手势与声调配合的天衣无缝,有时口水还能克服地心引力飞出很远,落在枣红色的会议桌上亮亮晶晶,加上秃掉的头皮灯光下反射的冷光,像是达到了武林绝学的某种境界,难以伤人发肤,但却能够一针见血取你自尊,让你自惭形秽。
可面对这样的例会,钟颖早就是“百毒不侵”了。刚入职那年,每次开会她都能记上满满几页,可后来才发现,不光是自己忘了笔记的内容,可笑的是连讲话的领导也会忘记自己明确的要求,违反规定和明确规定的竟然是同一拨人。
久而久之,参会就成了自己冥思的机会,人在会场里,心在千里外。
回到电脑桌前,钟颖又一个人“卖呆”,想着下班后去吃碗小馄饨,晚点还要去健身房上瑜伽课,刚看了时间盘算着找个借口早点下班,组长老马却又在微信群里召唤自己过去开会。
他们这个组一共三个人,钟颖负责新闻线索采集和文字撰写,老马负责审阅和报批,还有一名摄像兼司机小刘。
像往常一样,老马深深抽一口烟,小刘与钟颖面面相觑。
多少年来,省报似乎进入了发展的衰退期,固定的主要板块不能动,动了就发挥不了“喉舌”作用;真文学没人看,短了太浅薄,长了又没板块,而且无人问津;热点的事件网络响应太快,第一目击者手机一拍就能公之于众,报纸刊发出来,就是“二手消息”,虽然多了些认知深度,但却难以迎合大众先睹为快的第一诉求。
“我们试着出个长版专题吧,在深度和社会价值上下功夫,现在每天拼素材,跟做业余媒体有什么区别?”组长老马抛出了建议。
老马是正经科班出身的高材生,中学时代就参加征文比赛,一路高歌特招入学。大学里也是以才情著称,大二就出版了自己的处女作。
大学毕业大年,报社把才子老刘当做一块香饽饽费尽心机的挖了过来,一进单位就享受了非同一般的待遇,领导主动给资源、给机会,尽可能的培养他成为一流文字工作者。
可好景不长,没两年老社长就退休了,刚被扶上马的老马,却没人能够再送一程。
真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走马上任的新领导像是得到过什么启示:与老社长走得近的“旧臣”一律边缘化,之前默默无闻的记者、编辑摇身一变成了“红人”,就算再木讷,老马也能感受到氛围的激变,有些望风使舵的人连跟自己说话都是阴阳怪气。
有些人无队可站,默默无名、按部就班的工作,没人鼎力相助,也没人一路打压,安安稳稳的过着小日子;还有一类人,无却硬着头皮吃了好几闷棍,晕晕乎乎不明就里。
老马就是后者,他就是一心想写文章的人,老社长有知遇之恩,他内心感激,但从没想过搞什么“小圈子”,他觉得顶多算师徒关系吧,哪有什么政治因素。况且老马志不在此,那些年,他根本没想过职务的提升,他像个老学究一样,只是在意自己文字水平的提升,在意自己内心的获得感。
可职场之中,做者无心、看者有意。
有一次老马在报社门前遇到了老社长,多日不见总要寒暄几句,来来往往的同事也都春风满面的一口一个“老领导”,可当周的例会上,老马第一次因为工作中三心二意挨了批评,社长意味深长的告诉大家“一心一意才能做出成绩,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