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梦原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家里还有存款,都在于磊账户里,密码两个人都知道,把房子卖掉、公司股份卖掉,足够填上于磊留下的大窟窿,剩下三两百万,回老家买套房子,应该足够生活下去。
可事实是,于磊的账户空空如也,甚至还透支了两张大额信用卡。
律师说他可能提前转移了存款,为了逃避司法部门,他极有可能选择国外的私密基金,除了他本人,几乎没办法使用那笔钱。现在只能把房子和股份卖掉,这些也需要得到当事人的认同,但所得资金仅仅能够偿还一部分,剩下的债务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可以离婚吗?”想到聚餐那天,哪怕明知道于磊出轨了,自己还天真的说出那番话,还担心于磊受不了离婚、入狱的双重打击,真是觉得滑稽可笑。
对恶人的善良,从来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愚昧又可笑。
“离婚的话,你也要承担一半的债务。”律师回答,连这个刚刚接触三两天的人,语气中都带着一份同情。于磊这样的人,在商场上打磨了多少钱,他可不是什么怀柔天下的善类,他是一匹老狼,盯着所有能够捕捉的猎物,贪婪的全部占为己有。
曾经沉浸在理想生活中的孙梦,她哪里会想到,那个与自己朝夕相伴、那个自己依赖着的男人,竟然在悄悄的算计着自己。
她甚至觉得,也许自己只是于磊罪恶计划的一粒棋子,他只是需要利用自己的单纯与善良,或者把自己当做一个伪装,最大限度的为自己的计划创造充足的时间和空间。
终于明白,哪有什么美轮美奂的爱情,在这人情寡淡的时代,劳燕分飞才是现实。
“难道仅仅是因为新欢就可以抛弃旧爱?”孙梦难以置信的看着律师,及至今日,已经谈不上爱与恨了,一切都是既成事实,可孙梦真是不甘心,他真的连为人的良知都没有吗?
“需要安排你们见一面吗?”这律师是个非常聪明的男人,他知道,面对这样的送命题,他做出任何回应,都会被眼前的女人带进自己的情绪里,然后没完没了的论辩,浪费时间不说,肯定是说不清楚。
谁能跟一个受伤的女人把道理讲清楚?
孙梦思考着,却又摇摇头。
何必相见呢?放弃尊严去乞求一个背叛者,还是让始作俑者见证自己的颓败?
法律在犯罪者心中并没有威慑力,道德同样也无法唤醒卑鄙者的良知。所有写进文献的法则、约定成俗的规则,包括人尽皆知的道德,它们得以运行的前提,是施放在懂法的人、树德的人身上,法制不管怎样发展,这社会都消灭不了亡命徒,他不懂、甚至不畏惧法律,法制于他又有何意义?
人类所有的规则都是建立在双方认同的基础上。
同样,男女关系也是在爱与被爱的前提下才会有感同身受的心疼,当爱情烟消云散,甚至恨意占据上风时,有些人的冷漠甚至比不上路人的善意。
孙梦甚至没有哭泣,经历了接二连三的遭遇,她开始明白,眼泪的意义无非两种:一是情绪宣泄,悲伤或许可以在某个瞬间被冲淡,但困难不会有丝毫改变;二是赢得同情,前提是你是被爱的那一方,否则就是自取其辱的无理取闹。
按照律师的建议,孙梦签订了委托协议,一切交给律师去交涉,能卖的卖掉,可以抵债的就拿去抵债。这一刻,孙梦想要立即结束与过去的所有关联,她想把与于磊有关的一切都一刀斩断。
这样的时候,她也只能选择相信、甚至服从眼前的男人,或者是出于对法治的信赖,也或者自己本就一团乱麻丧失了做决定与判断的能力。
孙梦叹了一口气,她环顾着这个曾经承载了自己多少喜怒哀乐的“家”,看着自己悉心挑选的每一件家具,自嘲的抚了抚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