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并不相信海盗会就此罢手,但卡特听到了这个提议,却收了力道,将刀刃从书里拔了出来。阿尔惊恐地想要把自己的匕首也弄出来,却意外地发现对方并没有趁机进攻。
“谈判”,是法典中的重要词汇,对于海盗而言,这个词神圣而富有想象力,可与“深海阎王”、“朗姆酒”相提并论。
在过往,海盗的行为还没有迎来所谓的“黄金时代”的时候,这些海盗的害虫就如同强制乞讨的乞丐,除了少数鼎鼎有名的人物外,其他人终究只是为贫穷、懒惰和贪婪买单。
为了混口饭吃而已,便没必要将事情闹得太僵。谈判虽是一种妥协与将就,却也成功延续了海盗这一行业,使其不被列强视作非要拔除的眼中钉。
事实上,海盗们悬挂黑旗,本身便是一种先礼后兵的暗示,要是他们打从一开始便不想留下活口,那帆船升起的就该是红底的骷髅旗,虽然这种旗帜极为少见,但绝对是比黑底白骨海盗旗更为恐怖的象征。
总之,谈判便意味着万事皆有商量的余地,只要受害者自愿献上利益,哪怕比强取豪夺要来得少一些,海盗们也是乐于接受的。
巴德老爷对克劳来找茬的理由,还是心中有数的。他利用了克劳,将他骗得身陷囹圄,这本是十分可耻的阴谋。但他还是存有补充的心思,故意把怀表留给克劳便是这个意思——或是安慰自己的良心——总之,他并不特别惊讶于克劳的出现。
关键在于另一个人,他推测卡特是当时炮轰银港的海盗,这是真正蛮横不讲理的海盗,所以才尝试以“谈判”来缓和对方的神经——他猜对了一半,卡特即便不是亨利·巴斯克的人,却同样受缚于法典的制约力,得以回应谈判的期望。
当然,巴德老爷更乐意看到阿尔弗雷德制服海盗,当阿尔少爷的匕首没入了发霉的书本时,他的心仿佛也被刺穿了一般,别提有多遗憾了,而在克劳掏出火枪的时候,他才终于承认自己绝无胜算,于是喊出了那个神圣的单词。
“谈判?”卡特讥笑起来,“恐怕,你们怕是没什么值钱的筹码吧!”他是老手了,这也是谈判时的常见桥段,一方为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极力贬低另一方的筹码。
但卡特打从一开始便找错了对手,身为富商的巴德老爷,又怎会不明白谈判的技巧?与一个用肌肉想事情的海盗拼脑力,其胜负早就失去了悬念。克劳看到了这一点,连忙出声,打算抢过海盗方的谈判主导权。
“卡特,让我来跟他谈,巴德老爷除了一身膘肉,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要想将其抖落出来,可得花不少功夫。”
“你算了吧,红毛猴子!”巴德老爷学着卡特的用词,嫌弃地说。“我只同管事的家伙谈,比如这位卡特船长,他看上去才有这个资格!”
卡特感到有些惊喜,没想到第一个承认他船长地位的居然是他劫掠的对象,这种感觉甚至比让自己人臣服更令他满足。但在经历了一连串的事件后,即便卡特还保留有一丝海盗的傲气,却也明白这是对方的计谋,因而并未接话。
克劳当机立断走到巴德老爷面前,粗鲁地搜刮老头的红色棉布口袋,不一会便将那枚害人不浅的金币给扒了出来。他当着众人目瞪口呆的面,冲金币吹了口气,短暂地确认过后,便将其丢给了卡特。
“对付巴德老爷,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动手,不要和他磨嘴皮子。”他说道。
“老头,现在你可没有谈判的资本了!”卡特恶狠狠地说。
“不……我们还需要另一枚,藏在伦敦塔里的金币。”克劳悠闲地看着巴德老爷,享受这位老对手因被自己猜透而焦躁不安所带来的报复性的快感。
“当然,你说了算,克劳,还有船长先生!”巴德老爷迎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