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科伦大人要召见他,那阿尔弗雷德自然也没有拒绝的可能。但他头一次开始思考巴德老爷的势力,想必,这是一股连议员都忌惮的力量,并且科伦很有可能是在利用巴德老爷达成什么目的。就像伊丽莎白一世女王大度地为德雷克船长颁发私掠许可证、或者就像教皇草率地将美洲一分为二交给西班牙去开垦是一个道理。
既来之则安之,科伦大人想要阿尔弗雷德当密探,而巴德老爷也有同样的想法。尽管这种隐蔽战线的工作并不符合阿尔对英雄的定义,但现在他应当取得更多的情报,不应再像个工具一样任人揉捏。
小船逆流而上,在伦敦中段转向南方,威斯敏斯特宫出现在阿尔眼前。数百年来,这座建筑一直是英格兰权力的集中地,它默默旁观一代代权谋智士的阳谋阴谋,目睹了光荣革命后的权力更迭,见证了大英帝国从黑暗愚昧到强盛辉煌。作为国会的召开场所,这里每年都会产生无数的决策,并发往世界各地,在强势推动世界潮流运转的同时,向太阳普照的每一寸土地彰显大英帝国的宏图壮志。
阿尔弗雷德站在庄严肃穆的国会大楼下,心中感慨万千。这里是世界的中心,是阿波罗的马车,是指引,是方向。这里也常遭嫉恨,盖伊·福克斯曾在此埋藏火药,企图将议员炸上天,而更多诸如此类的信息则保留在大楼内部的档案室里。
阿尔未来过此地,却在此刻感受到了一个强大帝国的骄傲与冷酷。这里正是他的养父约翰·肖博特述职之所,也是养父期望他任职的地方。
“走吧,阿尔少爷,让科伦大人等候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洛宁捅了捅阿尔弗雷德,然后小跑着走上了国会大楼台阶。
阿尔弗雷德暗想,在淑女号的时候可没见过洛宁这么积极勤勉。他现在这副活力四射、精干有为的样子实在是好笑。
上楼梯,穿过走廊,向沿途每一间房里的人打招呼……洛宁大人果真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轮船那副潇洒态度,而是表现得体、平易近人。阿尔弗雷德见过这样的景象,在银港的总督府内,他每天都能看到这些言行。但即使是那些久经官场的人,也不如洛宁大人这般精明能干。他天生就是一个双面人,在淑女号的庶民们面前,他是个怕麻烦、不作为的庸碌之徒,但在面对他的众多同僚时,他便成了具备远见及大局观的有为官员!究竟是多少年的沉积与历练,才使他练就这般本事呢。
“听着,少爷。”他转过头来,和颜悦色地对阿尔弗雷德说道。“科伦大人呢,喜欢问问题,但不喜欢别人问他问题。到时候,你不要说多余的话,保持有问必答的态度,就可以了,放轻松点。”
“我知道。”阿尔弗雷德嘟囔道。洛宁的形容虽然简单,却已道出了科伦大人的特点——自以为是。这样的家伙阿尔弗雷德见得多了,没想到竟还有人能爬到位极人臣的位置。
他们走到了一扇精致的门前停了下来,这门由红木制成,表明涂了一层淡紫色的薄膜,使其看起来平滑而富有光泽。门上装饰着线条优美的花纹浮雕,门顶有一根细长的线绳,似乎连接着某处的机关。
“准备好。”洛宁说着,轻轻拉了拉细绳。门内顿时传出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进来。”一个冷酷的声音从中传来。
洛宁低着头,慢慢推开了木门,他带着阿尔慢慢走着,莫林则跟着后头,他们沿着红色的地毯,一直走到朴实的办公桌前。然后,洛宁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他的领导,便恭敬地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埃德尔·科伦议员正伏案书写文件,并没有因为客人的到来而停下手头的工作。他有一头浓密的棕色头发,被发胶牢牢地固定在苍白的额头上,给人一种精神干练的感觉。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羊皮纸,手中笔锋充满了劲力。他的动作毫不拖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