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的尸体,一个牢头在杨公身上搜到了一封血书,这血书是杨公在临死之前生生割破手腕,写了藏在枕头里的!牢头本来想拿去报功,但是他读了血书之后心神激荡,为杨公正气所夺,竟然私下藏匿了!”
他顿了顿,大声说道:“正义是藏不住的,正义是挡不住的,这封血书,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全部内容,若是你们事后发现有假,尽管取了我的脑袋去,我绝没二话,你们要听吗?”
“不,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刘如意喃喃自语,他蹲了下来,极痛苦地抱住脑袋,轻轻说道。
“不,这太痛苦了,不要再折磨我了,请住手吧!”
柳旭没有在意他的痛苦,他一字一顿地、掷地有声地大声朗诵道:“涟今死杖下矣!痴心报主,愚直仇人;久拼七尺,不复挂念。不为张俭逃亡,亦不为杨震仰药,欲以性命归之朝廷,不图妻子一环泣耳。打问之时,枉处赃私,杀人献媚,五日一比,限限严旨。家倾路远,交绝途穷,身非铁石,有命而已。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仁义一生,死于诏狱,难言不得死所。何憾于天?何怨于人?惟我身副宪臣,曾受顾命。孔子云:“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持此一念,终可以见先帝于在天,对二祖十宗与皇天后土、天下万世矣。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注2)
“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柳旭喃喃着,声音极小,小到几乎没有听见。
“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他稍微放大了声音,监生们开始骚动,他们慢慢放低了哭泣的声音,试图听清楚柳旭在说什么。
“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柳旭的声音愤怒了,激烈了,咆哮了,他大声喊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呢?在座的都是国家栋梁,士林之选,都是儒家学子,都是国家栋梁,而今天,我们明明知道了东林六君子的遭遇,明明知道了魏忠贤一党的暴行,明明看到这天下人心都在此处,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呢?”
“兄弟们,来吧,跟着我柳旭一起,一起驱逐那个放任魏忠贤残害忠良,自己却把万千士子堵在门外的王在晋!”
“兄弟们,来吧,跟着我柳旭一起,我打头阵,我若是死了,你们就继续上,咱们把王在晋从他的府邸里面抓出来,咱们盯着他的眼睛,问问他,同是圣人子弟,他助纣为虐的时候内心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来啊!”柳旭声嘶力竭,状若疯狂:“若是内心还有一点良心的,若是觉得这世上终究是正义永存的,若是觉得这世上终究还是邪不胜正的,就跟我来啊!”他挥舞着胳膊,瞪大了眼睛,赤红着眼眸,好像要将远在京师的魏忠贤生生吃掉。
“各位文兄,兄弟跟着柳公子去了!”一个监生跳了出来,他大声吟咏着“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他义无反顾的去了。
一个监生站了出来,高呼“疾风知劲草,板荡识纯臣,而今我也要去了!”
他也去了。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他来了,他来了,他们都来了,他们或吟咏着古人的诗句,或用乡音喝骂着魏阉的暴行,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走了出来,挽了挽袖子,试图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扛起这天地大义,万古长青。
他们都来了。
突然,一声大喝传来,声音中饱含着愤怒和惶急:“混账,监生在此,职责就是潜心读书,考取功名,尔等如今跟着柳旭这厮暴动,不怕开除学籍吗?”来的是国子监祭酒侯恪(注1),他年纪不大,似乎不过四十来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他看上去极为方正,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袍,脚下穿着的鞋子也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