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跳下,吉他盒在背后晃荡。他看着青年,猛地取下吉他塞给他道:“这东西我绝不能要!这是你的梦想,不管说什么,我都不能要!”
说完泥人就往车上走,还没走两步,肩膀突然一沉,那个吉他盒竟然又挂在他身上!
“拿去吧,”青年在他身后淡淡笑道:“其实出来这半年,我偷鸡摸狗风餐露宿,别看嘴上说得厉害,那都是死撑。我的心已经累了,这把吉他就算放在我这,也不过是个赚钱的工具。但你不同,你有才华有热血,再怎么装犬儒,也能看到心里的光。拿去吧,这把吉他,本就是为那些理想主义者准备,拿去吧。”
青年猛地推了泥人一把,把他推进车里,苏夜悄无声息地跟上。车门合拢,公交车向前行驶,泥人疯魔般扑在座椅上,头伸出窗户大叫:“老二!我叫李斌!木子李,文武斌!在北京大学机电系!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一定!”
青年追着公交车,大喊道:“我听见了!李斌,我叫莫书器!读书的书,大器的器!南京莫书器!”
汽车一刻不停驶向远方,两人的声音飘散在空中,不知不觉,他们已泪流满面。
一九八七年,李斌与莫书器分道扬镳。一个背起吉他前往北京,一个放弃梦想结婚生子,现实如车轮般从身上碾过。直到二零一六年,苏夜出现在他们面前,曾经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泥人、青年,破庙、神仙,诗歌、吉他、村庄、旅行。
二十九年前,这些年轻人们曾欢欣鼓舞,无比热烈地欢迎新世纪到来。当新世纪真的到来时,他们却默然无语,凝视着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从此心如铁石。
理想主义者的时代,结束了。